新月出境第五天凌晨,海珠宴西颚区一座古老殿堂的钟声敲响了。
湿润的清风抚摸着每一个渴望爱的生命,一切都将在这片夜里缓缓落幕。
……
“母亲大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琇書蛧
此时,虎魄、黑煞和风魔佘衣三人正在殿堂内一灯火透亮古典雅致的红木阁楼里说着话。
佘衣撤去了黑色的斗篷,穿着一身典雅质朴的黑色长裙,背靠独坐于一展翅黑羽,万魔赤瞳应屏开的孔雀王座之前,极显尊贵。宝座台阶下站着的,则是虎魄与黑煞。此处正是风魔在海珠宴的根据地。
听到虎魄担心自己的伤势,佘衣靠紧了柔软的座位,不禁轻叹一声,不紧不慢地回应起来:“不碍事!”
“没事……就好!”
听着她说没事,可虎魄看着佘衣此刻脸上显露出的很是沉重阴郁,他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想着也许是今晚诛杀郑术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于是他直接问道:“不知——母亲杀了郑术没有?”
佘衣听罢,面无表情枕着自己的玉手翘着长腿,看着墙上那些传世画作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没有!”
听到此话,黑煞一下子紧皱眉头看了哥哥虎魄一眼不禁嘀咕道:“兄长,这可怎么办?他若没死,日后定会寻仇我们啊?”
不料此话被佘衣听到了,她微皱眉头,盯着二人身后紧闭的木门非常镇静地说道:“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活过今天!要不是桃花那傻侄女蓝甜心被郑术的人抓住,桃花也不会摇摆不定,反受其制,还有那白龙趁机捣乱,不然我早就杀了他!现如今郑术已然落到他们手里,打算换回蓝甜心,此刻应该就在那神话大厦里关押着!”
“这……”
虎魄看着佘衣势在必得的眼神,听闻此话后心中生出了诸多疑惑。
“母亲——,虎子有话说,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说便是!”
“谢母亲!”虎魄眨动眼睛直起背,看着黑煞说道:“如今我们策杀失败,郑术已然落入新月手中,他们有白龙助阵,我们再杀岂不难上加难。虎子听闻那新月桃花与郑术之仇也素来久矣,我想她对郑术绝不会手软,一定做足了万全的准备,说不定那蓝甜心被抓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不如我们静观其变!”
“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此次谋划能够大获全胜,不知费了多大劲,让郑术也差点殒命,若是因此放虎归山,今后再杀他难如登天,而且他若不死,火魔和地魔届时得到我们联合新月密谋杀他的消息,我们也将永无宁日!”
说罢,佘衣话锋一转,急忙询问起了听得一脸慌张的黑煞:
“小黑,刘禹那边情况如何?”
黑煞刚才听得出神,愣了一下。虎魄急忙提醒:“老弟,母亲问你话呢!”
黑煞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母亲……的话,我去见他时,他在魔血辅助下身体受损部位已尽数复原了,早无大碍!”
“哦~,魔血?郑术对他竟然能有这般好!”
佘衣听着这话,眉眼之间瞬间多了一丝疑虑。想着想着,忽然间,她唇角微勾,惊鸿之上露出一丝得意。
只见她出乎意料地朝虎魄和黑煞身后的大门外大声话语道:
“那就让他去杀了郑术,既然想要加入我们这边,总该拿出点像样的成绩来表明一下自己的决心吧!”
黑煞虎魄双双惊讶望去身后,他们同时看到门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随即扭过头四目相对,眨动着眼睛,十分的疑惑不解。
这时,黑煞凑近虎魄耳畔十分惊讶地问道:“老刘不是郑术的手下吗?让他杀他,他愿意吗?”
虎魄看着弟弟睿智的眼神想了想,急忙悄悄回应道:“你怎么这么笨,我不是让你去探望他了吗?自然说明他是我们的人啊!实话告诉你,此次策杀郑术的整套方案,就是刘禹做内应,这家伙帮了我们不少忙!”
“原来如此!”黑煞听罢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这时,虎魄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整件事情仍有存疑的地方,他再次疑问道:
“母亲——,虎子有疑问,您为何会想到联手新月人来杀郑术,而新月人居然还同意了,这中间到底……”
回想刚才时的所有话,黑煞看着哥哥虎魄,顿时有点迷糊。他突然急忙打断虎魄,还抢问起来:
“那母亲为何要杀郑术啊,我记得他不是对母亲很好吗?还把阿凉妹妹送给您了!你们之间有仇吗?”
佘衣看着黑煞那懵懂惊愕的眼神,又看了虎魄那无奈的叹息,不禁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都是往事烟雨罢了!既然你们今天问起了,趁天还未亮,我睡不着,那便同你们讲讲我的过去吧!”
听闻此话,黑煞虎魄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一直都对佘衣的过去很感兴趣。
不料佘衣正要开始讲起,傻乎乎的黑煞居然不打招呼一声,当着佘衣的面突然离身,急匆匆从门外闪现出去。
佘衣和虎魄见状四目相对,一阵诧异无语。虎魄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弟弟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黑煞忽然拎着两张大椅子乐呵呵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只见他把一张椅子放到此时吃惊不已的虎魄面前,又把一把椅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缓缓坐了下来,还拉着虎魄也坐了下来。
虎魄见状立时拽着黑煞起来站得端正,随即对佘衣鞠躬道歉起来:“小黑没有规矩,还望母亲大人见谅!”
黑煞只好被迫鞠躬,但他眼睛打转着,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接着,虎魄用意识传音急忙训斥起黑煞来:“你个傻子,亏你是我虎魄的弟弟,你也不想想母亲能入得魔族,她过去的那些事情能是高兴的事情吗?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还去搬凳子,你是想找死么?”
“兄长,我知道错了!”黑煞又一次恍然大悟,急忙低眉道歉。
“你注意注意,幸亏母亲脾气好,要是换郑术那家伙,你现在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佘衣拄着自己的手,眨动着眼睛看着这俩兄弟用眼神交流着,她淡淡一笑轻轻呼气,说道:
“不妨事!都坐下吧!”
“多谢母亲!”
虎魄听罢抬头看着佘衣并没有动怒这才拉着黑煞坐下。
……
接着,佘衣便开始同虎魄和黑煞讲起了她自己当年经历过的事情:
“当年,我也曾是个人类,我最初的名字并不是佘衣溪洛,而是佘伊·多兰布,多兰布是我父亲的名字,我是龙国西部的萨鲁人。
大约一百五十年前,我的家乡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灾荒,导致很多人因为没有粮食都被活活饿死。当时那个地方还不是一片沙漠,也是因为那次灾荒才开始慢慢向沙漠过渡的。
记得那时的我只有六岁,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因为灾荒,我们经常都吃不饱饭。
后来,为了维持家中的生计,我的父母便把我这个家中年龄最大的女孩卖给了活跃在萨鲁的那些人贩子们。关于这件事,我听到了也知道了,但我作为姐姐,看着弟弟妹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那个样子,我只能答应他们。
当我自愿跟随人贩子离开村子时,我就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看着村口那一张张饿得面黄肌瘦的脸庞,我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苍白无神,在那份苍白里我读到了一种不该有的羡慕,还有一种人对食物才会有的渴望。
那一刻,我浑身发颤,我知道自己确实不能再留下了,或许那里会越来越危险。后来,我和一群女孩被那群人贩子带着,经历了几番周折终于卖到了与龙国隔海相望的大蛇国。
因为自己的相貌较为出众,在那里的黑市上,我便被一个打扮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女人买走,在她的百花社里落了脚。
后来,随着我慢慢长大,她将我作为她最爱的‘女儿’,培养成了一名舞姬,给我起名为佘衣溪·洛,专门给那里来来往往的各种男人们跳舞,以此来赚取回报。而那里本身就是一个思想开放的烟花之地,我却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清白之身。
渐渐的,我凭着自己姣好的容貌和引以为傲的舞技终于养活了自己,也让我们的百花社越来越有名气。
十九岁那年,在我那新‘母亲’的鼎力追捧和全力打造下,我摇身一变成为了百花社里的头牌舞姬,和那个名叫慧兰江的地方最有名的花魁!
从此之后,越来越多的男人开始慕名而来,一小部分为一睹我的容颜和舞姿,而绝大部分其实都想占有我的身体罢了。好多次我快要被那些男人们夺取清白时,她及时出现救了我。我那‘母亲’,她曾在众多势力中游走,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正是在她的帮助下,我才能在那里保住自己的清白,说来,在这方面,她其实也是个好人,她从未强迫过我去卖身,只不过后来我成魔后,回大蛇国打听到她得了不治之症而逝。
在我成为一方花魁之后,我的追求者开始越来越多,百花社也门庭若市。但不知怎的,越是被众星捧月越是炙手可热,我对那个地方就越是没有归属感。因为我在那里没有真正的家人,另外,我还思念着一个翩翩少年,在那个地方,我没有失身,便是幻想我能嫁给他!
他就是我的第一任丈夫慕宁玲澈!
在我刚步入百花社只有六岁那年,我遭到百花社的女管事当街刁难毒打,当时,他与兄长恰巧路过救了我。从此之后,我便对他心生了爱慕。只不过我后来了解到,他家境优越,是当地茶会名家的小儿子,而我不过是个寄身柳巷的烟花女子。但那份思念却是真实存在的,一直持续了好多年,就是我长大的那些年,他自从第一次遇见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百花社门前。
看着那些路过的男人,我知道他们在乎的不过是我这张脸,而我迟早会人老珠黄,我必须为自己彻底赎身,离开那里。于是,在那种念想的迫切加持下,朦胧中,我在某天夜里忽然梦到了自己那个黄沙漫天的故乡。
人在异乡,思念的人不得见,整日做着同样的无趣事情,思乡之情便是在所难免,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小时候我的父母和两个哥哥待我不好,可我的弟弟妹妹们却很爱他们的姐姐!
随着思乡之情如海潮一般不断汹涌澎湃起来,我产生了想回到那个远在龙国的家乡的想法。我想去看看我曾经拥有着的缥缈的一切,我还想把弟弟妹妹们也带来这里生活,也许只有这样,我才会不再孤单吧!
但我当时已身居瑶台之上,无法抽身离去。所以我只能等,等一个愿意带我离开的人,愿意给我赎身的人,而那个人我希望他就是我一直思念的人。
就在我殷切盼望与他相见之时,老天似乎听到了我多年以来的诉求。终于有一天,我再一次遇到了他,那个曾救过我的男孩子。
当时,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武道少年,不过他总是低着头,有些冷漠和沮丧。我便在他当天经过百花社时,在瑶台上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使出浑身解数跳舞给他看,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彻底展现在他面前,还用眼神向他传递我对他一直以来的好感。
自此之后,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时间终于到来了。
后来的每天,他练完武从武馆回家时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台下,来看我登台演出。
他很安静,不像旁边那些一直谈论我身体的聒噪男人,他不大喊大叫,怀中永远抱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钝剑,用他的眼睛那样静静又深情地注视着我。他的眼神很清澈,无比坚定,每一次跳舞时,我总会情不自禁看向他。
只要有他在,那天我总是非常开心,慢慢地,我从他的眼神里似乎找到了一丝安慰,一丝温暖和归属感。或许他也找到了,那份沮丧和失落也越来越少。
后来,我们正式见面认识,经历一番周折后也走到了一起,是我先爱上了他。再到后来,他主动向慕宁玲家族提出要为我赎身娶我,我以为这会是一个异常艰难的过程,可谁知——那家人开明得异常,他们听闻我为澈守身如玉后,完全没有嫌弃我的出身,给我轻轻松松赎了身,甚至还大力操办,让澈风风光光迎娶我过门。
那是我最开心,最累,也最忐忑的一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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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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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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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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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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