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前尘,宿命诞生了如此寥寥的世界,可悉知过去的哪一个不是熙熙攘攘的旁路过客,意欲何为,别无选择,义无反顾……
当有一天,太阳、月亮和星辰都需要避人而行,那世界还剩下什么?水或许可以没过头顶,但它阻止不了一双眼睛寻求光明的权利,游走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沉沦之渊上,到底谁才真正需要拯救,是英雄,是平民,还是恶人?
感知存于心,心存于天地,天地之所以存在,何不是生于万物,生于心,生于众生的感知,这——是个集合体。伫立于世,即伫立于心,伫立于感知,一切始终都源于自我和疯狂。如此,则再无什么能一成不变,人即是人,也是一个世界。
有人为追寻梦想而活,有人为寻找答案而活,有人为守护秘密而活,也有人为仇恨而生,为信仰而战,为正义执着,为人抛洒热血。放眼而去,这里的一切没有什么不需要交换,世界赐予万物的公平总是相对而言,赋予公平力量的也只有代价和付出。
当你已经决定要走上一条孤绝之路,那便请君铭记此刻的誓言,耐住寂寞,忍住煎熬,继续一往无前,去驾驭洪流吧,我们终将在大海的尽头相遇。
……
这是新月出境的第三天,如今东方天光将至,但遍及的黑暗依旧如幕布笼罩在城市的上空,难免压抑——
此时,在海珠宴市中心区「耀武扬威」三号时代科技广场的一棵挂满祥瑞的百年柳公之下,出现了一位霜鬓寒眉正襟危坐的老人。他身着蓝黑色外套,戴着黑色的墨镜,还拄着一把闪着蓝光的银色拐杖,表情有些冷酷漠然,像是艺术雕塑,也像是仿生机械。
铃铃铃——
忽然——一阵清脆的风铃之鸣出现在了老人的耳朵里。
不由自主的,他,坐在花坛边上开始平淡而笑,一双冰冷凌厉又深邃的眼睛藏于墨镜后,凝视夜晚的风景。他的脸上有着岁月刀刻斧凿的沟壑,眉心处露出第三只瞳目的印记。
就在刚刚,老人的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的白衣男人忽然走进了风如潮涌的广场。老人隔着空气轻声向他致意——
“你终于还是来了!”
此刻,晨至,大广场上渐渐人来人往,迷幻视景与机械音乐杂糅而出,似乎即将到来的白日里要置办些活动,有人搭着棚子,有人摆着桌子,有人坐在闪光车座上无事偷闲,有些是人,有些是机器人。
白衣男人大步而行,步履稳健,举足之间透露出帝王的霸气和威严,一身白色龙纹长袍随广场的大风摇曳而去。披风的加衬,让他又有了画中神王与教父的气质。
男人快速穿过人群,身边之人都不自觉地让路,随着他步步靠近,花坛边上的老人,脑海里忽然飘出一个厚重沧桑的声音——
“怎么会不来,相隔万里——不还是一个电话就赶过来了?”
这声音——听着像是羌迟牧!老人急忙起身迎接,映入眼帘的面孔果真是那个扎着头发威风八面的帅气中年人。
老人笑望而言:“你这电话,我可是差人找了半天!”
羌迟牧放慢脚步,一边上前,一边微笑回道:“是吗?你这电话,我接了后心也是凉了半截!”
话落,二人来到彼此眼前,四目相对,不禁开怀大笑起来。随即紧紧拥抱,互拍肩背,如是多年未见的昔日却共历生死的战友。
“许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羌兄——”
“我的确还是老样子,可红兄你——好像又老了十岁啊——”
“你的嘴还是那么碎!”
“哈哈哈哈——”
笑着,老羌上前扶着老人的胳膊同他慢慢落坐下来。
“老家伙啊——,最近几年身体怎么样?瞧着有些不利索啊,这些年待的还习惯吗?”
老人听罢慢慢拍着老羌的胳膊,回答道:“还是那些老毛病,疼的地方一直疼,估计这副身子骨早就撑不住了!要说习惯的话,自然是习惯了!享受着人类这些年的科技成果,偶尔闲适,多半有些忙碌!”
“那就好——”
说罢,二人再次扬笑一阵。
一会儿,老人笑声渐失,忽轻叹一声后,神色却有黯淡下来——
“说来——要不是这万恶的魔物,我呀,真想继续当个平凡人,好好度过这最后的几年!”
听闻此话,老羌笑意稀松,心情也化于平静,不禁目望夜宇,诉说出自己的感想:“如今做人的确幸福,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应有尽有,谁不想做人,可我们哪里有选择的权利!”
清风尽力抚顺着他的荆刺硬发,两人感慨着陷入沉默一阵,不再言语。
一会儿后,老羌打破平静问道:“说来——你在这儿待了多少年了?”
老人听罢低头淡淡一笑,坦言道:“自打离开秘境起,约有一百八十年,如今尸居余气,命——恐不久矣了!”
老羌摇头一笑,“话说你这家伙也是真能活啊!”
听到羌迟牧放开言语,老人也不再拘着,“哪有?对应秘境里的时间不过是十八九年而已,要是我当年没有出来的话,如今和你又差得了多少?”
“总之——还是比我强,毕竟你们日轮族没有诅咒。要是这摊子事真能从咱们这一代翻篇,你还可以再活个几年,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想归想,可已经到极限了,怕是活不了,也真活不动了呀!哈哈哈——”说罢,老人发出一阵和蔼慈善的笑声,随即扭头忽然问向老羌:“不知咱们的小梅花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在我和她姐姐的悉心照料下,小家伙白白胖胖的,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我老羌也算是没有辜负使者大人的托付!倒是你这家伙,居然一直有事瞒着我!”
“哦~?”
老人不禁惊讶,“这从何说起啊,我对你何时有所欺瞒?”
老羌瞪着眼睛指着老人像是数落一般慢慢说起:“你们之前出了那么一大摊子事,你儿子儿媳……算了,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反正,你孙子刚刚把这些事都告诉我了!”
老人有些意外,“小昊?想不到他竟然去找你了!”
“这就是天意!命中注定!”
“是啊——”说着,老人忽然抬头望着广场上忙忙碌碌的人类,顿时悲从中来,黯然神伤——
“当年阿康和晴儿以及族人悉数离开的事情太过突然惨烈,我自己如今都有点消化不了,又如何同你说起?我们日轮族确实在那场战争中背负了太多。
当初为对抗魔物大军,使者大人私下联合我们三族,只不过我们日轮族在明,你们其他两族在暗,对外宣称只有我们一族罢了。使者大人这样做,为出奇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联军队伍中,我们日轮作为主力部队,主打正面战场,由我父亲第四十五任永昼白棋以及永夜黑棋两部首领共同带领全族,与魔物四大护法的强军悍将展开作战,参战人数超过二十万人。
记得联军的第二支队伍是彗星族。彗星族早年发展成了国度,原本人口最大,理应出兵最多。但也正因有了国家和阶级,限制过多,又因国民大多是平民,没有战斗力,以及他们之前因为皇权争夺内耗严重,所以在当时——仅仅派出了两万八千余人,但这些人好歹是他们的全族精锐——七星四方军,其中带队者正是「流唐皇室」的大王子「流唐连战」和王妃「星蓝蝶」。
而你们新月族因为之前的事情恢复不是很好,所以出兵人口最少。”
羌迟牧听罢,接着说道:“没错!这场战争我们新月族必须参加啊,毕竟那魔物是从我们秘境里逃出去的。当时我们派出了八月部最强最骁勇的战士,正有满月、峨月、上弦、盈凸四部,逆有新月、残月、下弦、亏凸四部,总计出战者六十四名,由新月部代表兼新任族长羌迟牧——我受命带兵出征,组成新月刺客组,协助彗星族突袭魔营,斩杀魔将「十二血骑」,遂开启第二战场!”
说起此段往事来,老羌双眼放光,眼神立时变得锐利无比,他面色红润,一阵热血沸腾。
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说起来我当时也存有私心,想借此调查我父亲的死因,想我父亲当年离开秘境去寻找魔物,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至今杳无音信。后来,作战中虽然没有发现他的消息,但起码在战场上我们势如破竹,取得了很不错的战绩。
眼看着胜利已经提上日程,却因人类这一因素吃了败仗。错就错在我们当时想联合人类,没想到被他们和魔物摆了一道。大战前,他们背叛我们将我族的刺杀任务尽数泄露,导致魔军将计就计,对我们实行了反包围。
当时我带着我族战士们拼杀到筋疲力尽,已经准备血溅战场之时,彗星族的勇士们突然出现,将我们救出。但我们依旧损失惨重,六十四人的精英队伍仅仅活下来八人,让族里那些孩子们小小年纪便没有了父亲或母亲。
当年出境时,孩子们的父母深知我们是为出战伏魔,他们这才义无反顾,为避免孩子们担心,大家一致对内宣称是执行任务,因为在我们看来,三族齐聚,则战必胜。所以留守的孩子老人们压根不知道我们当年出境的真实目的。最终只回来了八人,我只能选择隐瞒,说是天降异灾。之后,我和活下来的七人负责了孩子们的抚养义务,加上之后有梅花师父的点拨相助,现如今才培养出这批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年战士。
可今年——是预言的最后一年,如今又是我羌迟牧带兵出征,当我放眼望去看到孩子们那一幅幅青涩面孔时,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看到了他们父母随我出境的模样。那一刻,我百感交集,痛心慌张,因为我再也不敢保证是否可以带他们安全回来。
当年做了承诺,可却食言了,甚至欺骗了他们的孩子,不敢说出真话,可他们从来都是那么相信我,尊敬我。看着那一双双真诚的眼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前些年我也一直活在战争的阴影里,为此才加倍修炼,也终于在梅花师父的指点下之后突破瓶颈。
记得梅花九岁那年,我自认为已经足够匹敌火魔,便一人孤身出境闯入魔窟,我欲求当年人类叛变的真相,便将心中冤屈与愤怒悉数发泄在所有堕落者身上,一个不留地亲手斩杀了当年一手策划阴谋的堕落者。
想当年,恰巧遇上初代水魔、风魔和地魔三人,我再也不惧,以一敌三,当场击杀水风二魔,若不是那地魔诡计多端,当日他也难逃一死!只可惜火魔不在,不然也不会留下太大祸端!”说着,老羌有些激动愤怒,咬牙切齿,眼眶里泪光闪烁。
“而且也是自那天我才知道,彗星族的勇士们为救我们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彗星族没有临阵脱逃,一直以来,我们两族都错怪了他们,他们也是真正的勇士——”
“什么?”老人听罢一阵难以置信,“你讲清楚些!”
“好!”老羌叹气一声说道:“其实魔营的「十一血骑将」并不是使者大人一人所杀,是彗星族的勇士所杀。而且那天我从初代水魔的口中得知,彗星族营救我们新月族,实际上是魔物在引诱彗星族提前暴露,这是一个陷阱。所以他们才重蹈了我们的覆辙。
而当年我带着仅剩的八人离开了战场,你们日轮族又被主战场四大护法的那些强兵咬得太紧,难以脱身支援,他们彗星族两万多的队伍瞬间被魔营后方十万大军团团围住,厮杀到最后,彗星族已经牺牲过大,迫不得已,彗星族王子王妃与属下献祭展开二十八星门阵,提前启动了陨星计划,与那十一血骑将同归于尽!事实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彗星战士们果然英勇不屈,我早就猜测这其中存在隐情!”老人慈眉紧皱,看着羌迟牧面色沉重,一阵无奈摇头,“这些事情确实不能怪你们,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伤心事了!”
老羌长叹一声,苦笑道:“好——,那就不说了!”
……
清晨前的夜风凉嗖嗖的吹着,老人抬头看着头顶那片寂静的天空,问道:“那你说说我们家小昊怎么样了?”
“你是他爷爷,之后没去看他吗?这孩子一直以为你们永昼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爷爷活着,也是怪可怜的!”
老人轻笑一声,又一阵长吁,“自打我离开秘境来到人类世界,早已没有了当年战场上的那种冲锋陷阵的蛮力,要不是你送我那聚核珠,我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这些年我自顾不暇,其实也去看过他,这小子也没什么好可怜的,他那养父待他不错。他现在高高兴兴,一天天男簇女拥,我这老东西既然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死了,又何必去叨扰他。我们日轮人本就是为战而生,不需要弱者,他虽是我的孙子,自立自强最好,我可不操这闲心!”琇書蛧
老羌听罢,指着老人啧嘴起来:“刀子嘴豆腐心,还骗我?好——,那你说说二十几年前那个捡垃圾给小昊吃的流浪汉是不是你?”
话音刚落,老人忽然降低墨镜露出眼睛,瞅着羌迟牧,那是一脸的诧异,“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老羌闷声一笑,“这话问的,当然也是你孙子给我说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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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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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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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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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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