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是马明宇动手揍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杜望春动的手呢。
享受完一圈惊诧的眼神,杜望春地主家傻儿子的那股劲实在是下不去了,蹲在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王老实面前。
“老实哥,我叫你一声哥,能不能看在兄弟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马明宇不知道该说杜望春是傻呢还是傻呢,既然你都知道王老实惹不得,这事就这么过了,刚才你这么神勇地先动脚踹人干嘛呢?
可话说回来,他知道王老实惹不得居然肯为自己出头,这笔账记到马明宇头上,他也只有认了。
这一次,他终于感觉到杜望春不仅仅把自己当成帮写作业的npc,而是能够同甘苦的兄弟了。
王老实嘟囔了句什么,嘴太肿了,听不清楚。
脸也太肿了,看不出他的脸色或者眼神。
要说杜望春傻吧,他也还没傻到底,“兄弟,老实哥说同意,那咱们就走了吧。”
说着,还伸手替王老实擦了擦嘴角的血水,
“兄弟,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啊。”
要不是双方又一次动了手,或者马明宇单方面又一次群殴了他们,事情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要不是莫吭声已经跑去搬救兵了,马明宇简直要给杜望春点赞了。
这会子他脑子还挺清醒的嘛,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知道“不打不相识”,可不打不相识不是自己这一方碾压式地揍人啊。
我去,莫吭声搬救兵去了,我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啊,赶紧闪人啊。
杜望春十分想将马明宇护送回家,顺便聊一聊他这一身本事是如何来的,要知道能文能武的人,那可是宝贝啊。
文能让张先生当堂诵读赏析得爹娘赞赏,武能拳打脚踢暴打王老实,这种人才,必须得好好供起来。
马明宇摆脱想跟自己攀谈杜望春,快速向李家庄跑去。
还没跑出二里地呢,莫吭声像被掐住脖子一样的鸭嗓子在后面嘶哑着,“就是他!”
马明宇脚下略一停顿,自己再往李家庄跑,那不是当着阿婆的面被揍,让她老人家更担心吗?
唉,我动手打了你们,你们还回来也正常,反正我也死不了,大不了这次多痛几天吧。
就这么一停顿,“咻”地一声响,紧接着莫吭声拉长的鸭嗓子,“四爷.....”
马明宇本能地扭身一让,“噗通”又一声,莫吭声摔趴在自己身前丈许远,半天都爬不起来了。
他搬的这救兵是个狠角色啊,自己人都扔。
马明宇调整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堆了满脸的笑,转过身来。
眼前是一个身形颇为消瘦的中年汉子,一线天眼睛虽小可眼神锐利,脸上没有二两肉,颧骨突兀得完全可当刻刀了,头发很长又没梳理整齐,随风这么一飘散,比阿飘还像阿飘。
他个子极高,灰色长衫像个布袋一样笼在消瘦的身上,风一吹,鼓得像个灯笼。
“四爷.......那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只有一个救兵,哪怕他再厉害,自己也能活下来吧?
拼着挨了这顿打,日后这恩怨就结清了。
消瘦汉子上下移动着头打量马明宇,大概是眼睛太小了,视幅比较窄,不移动脑袋看不完整。
看到马明宇也一样鼻青脸肿的,脸色稍微松缓了些,“跪下!”
声音跟他身形一样,干瘪得让人想给他倒杯水润润。xiumb.com
马明宇愣了一下,你要打我,直接动手就是了,让我跪下这是什么爱好?
莫吭声终于爬了起来,嘟囔着哼了一句什么。
消瘦汉子一抬手,一丝银线越过马明宇打在莫吭声身上,“噗”地一声,他又趴下了。
“跪下,我饶你不死。”
马明宇能预期自己少不了一顿揍,可跪下这事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得先在心底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才能消化这个消息。
消瘦汉子见马明宇愣在当场,明显不想跪了,又一抬手,一丝银线打在马明宇膝盖上。
“呲”地一声轻响,马明宇觉得自己膝盖骨像被寒冰盖住一样,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消瘦汉子见马明宇不过哆嗦一下,也愣了,五指张开,一片片银白色雪花从掌心飞出,冲着马明宇旋转着飞舞而来。
银白色雪花将马明宇完全笼罩在其中,一下将他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是真的雪啊。
刚开始这雪还能让他感觉到冷,还能哆嗦一下,不过片刻,马明宇觉得自己被雪冻僵了,四肢、脸庞都僵硬了。
马明宇一点都不怀疑,再过得一会儿,自己能被消瘦汉子弄成冰雕。
消瘦汉子冷笑一声,指尖又一丝银线溢出,直直打在马明宇右膝上。
“嗵”地一声,马明宇身形一偏,右膝重重地磕在地上,即使四肢僵直没有痛感,马明宇也知道自己膝盖受伤了。
原本还想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看看能不能接受给别人下跪磕头的马明宇倔脾气立刻上来了。
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伸着僵直的胳膊撑住膝盖,拼命想让自己站起来,可双脚一点力都承不住,硬是撑不起来。
越是撑不起来,马明宇越是犟上了,摸索着将手掌放到嘴边,像叼块冰一样,“咔吧”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手上冰冷的感觉缓了些,赶紧按住膝盖,想把自己撑起来。
消瘦汉子冷笑着抬手,“你这样的人,老夫可不是第一次见了。跪下,爬过来,你就是我的人。”
怪不得王老实他们面对打不过的马明宇能够毫无心理压力地跪下,这是跪出了经验跪没了尊严的,驾轻就熟啊。
可他不是王老实,他是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马明宇,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不用想都会在他脑子里自动浮现。
都这时候了,马明宇还能想些有的没的,心理素质还是挺不错的。
消瘦汉子手指一弯,一丝银线向马明宇左膝盖激射过来。
马明宇知道这一下若是给他击中,自己就算想倔强都没得倔强了,不及思考,往下一蹲伸出手掌硬接下这一线银色。
掌心被打出一个暗红色的圆点,以圆点为中心,继而整张手掌被覆上一层冰霜。
马明宇依然感觉不到疼痛,看着被冻成标本一样的手掌,他咧着僵硬的面部肌肉笑了。
消瘦汉子略微点点头,“有点骨气!不过有骨气的人,爷见多了......”
手指一弹,又一线银色向马明宇左膝激射而来。
马明宇知道消瘦汉子暂时没打算要自己性命,现在是要消磨自己的意志,干脆一个屁蹲坐在地上,纯属耍赖的打法了。
银线没入马明宇左膝,可他已经先坐在地上了,确实也跪不了。
虽然浑身冻得像落入冰窖一般,可自己到底没跪,马明宇咧着嘴笑了。
消瘦汉子皱了一下眉头,“没脸没皮的小子!”
右手抬到胸前,掌心卷起一股淡淡的银色旋风,旋转着向马明宇卷来。
马明宇不知道他想干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跪的。
他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索性将耍赖进行到底了,直接平躺在地,真正任你东南西北风了。
消瘦男子一看马明宇这泼皮的无赖劲,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呵,爷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股凌冽的寒风向马明宇席卷而来,这风力之大,竟将马明宇卷得翻了个身。
他膝盖已经受伤,翻了个身也没办法团起身子保护自己或者抓住地面不让自己离地。
又一阵寒风将他卷得离地尺许,跌跌撞撞地向消瘦汉子飞去。
这都是什么鬼啊?一会儿平白起雪花,一会儿平白起狂风的,这个世界真的没救了。
马明宇一边向前卷着,一边无意识吐槽,还一边想办法,可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如何解了眼前的困境。
当然,最明智的做法自然是跪倒在地求饶,再让消瘦汉子结结实实打一顿,这股气也就消了。
说不定从此以后他就是消瘦汉子新的马仔头子,负责云山学堂保护费的收取呢。
可马明宇最近遭受的毒打有点多,这种程度的毒打还不至于让他下跪。
“嗵”地一声,马明宇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到了消瘦汉子面前,好在膝盖已经僵直,感觉不到锐痛。
“跪下,你可少受皮肉之苦。”消瘦汉子声音干瘪得让人难受。
刚还说生不如死,现在又说少受皮肉之苦,前后矛盾得马明宇一点都不相信。
“膝盖不好,跪不了......”马明宇趴在地上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
背上被人狠狠踩住了,“小子,爷的耐心有限,别以为攀上武家,爷就不敢动你。”
当初蒋哥让给马明宇安排进云山学堂的就是个姓武的什么都爷,若这消瘦汉子不提,马明宇已经忘了,难为他能查到这些。
马明宇被他踩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抬......脚......”
消瘦汉子脚在马明宇肋下一挑,“跪下!”
马明宇就势翻了一面,仰面躺着看向消瘦汉子,“膝盖不好......”
消瘦汉子面上一冷,抬脚就往他左胸踏上来。
马明宇尤其在乎自己空荡荡的左胸是没有心脏的,这一脚若是踏实在了,消瘦汉子能立刻把自己当异端给弄死。
哪怕他不弄死自己,只要将这风声传出去,杀自己的人将不远万里奔赴李家庄,不止沈青一人。
脑中闪过阿飘不断给自己重复播放的那些打斗场景,双手合力抱了消瘦汉子一条腿,翻身拧成一个奇怪的s形。
“嗵”、“咔”各一声,消瘦汉子猝不及防被马明宇忽然迸发的巨力之下拽得劈了个叉,“嗵”的那一声响尾椎骨刚刚好顿在地上,想必是十分疼痛的。
这股力量之大远超马明宇所想,他自己也没捞着什么好,“咔”的那一声响就是拧折了自己的胳膊。
消瘦汉子暴怒,“你特么找死!”
寒风夹杂着透骨的冰冷向马明宇袭来,马明宇身上已经蒙上一层薄冰,想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马明宇彻底冻僵。
马明宇不敢跟他拉开距离,抱着他那条腿就跟拧麻花一样翻过来滚过去,自己胳膊腿的反正已经僵直得不听使唤,完全就是本能加上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力在跟着拧麻花。
转得几个圈,消瘦汉子的腿也被拧成了麻花状,这种毫无章法的打法让消瘦汉子怒火中烧,想冻死这没脸没皮的小子似乎没那么容易。
一着急,头手一折,双手按在了马明宇胳膊上。
马明宇两条僵直的腿正盘着消瘦汉子的腰使劲翻滚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寒彻心肺的力量想将自己的胳膊撕扯开。
马明宇也急了,顾不得一直抱着的那条腿,一转脸一低头,“咔”一口咬在一块冰上,左右一拉扯,似乎拽下来块冰碴子。
那消瘦汉子“啊”地一声惨叫,身上的冰冷感觉消散了许多,马明宇不敢大意,手脚并用将消瘦汉子盘得更紧了,两个人几乎都盘成一个人。
一阵连绵不绝的“咔吧咔吧”声中,头手相折腿又被抱住的消瘦汉子被马明宇盘成了半条人,也不知身上骨头断了几根。
等到最后马明宇感觉到抱着的这个人渐渐没了挣扎的迹象,才敢松开手脚躺在地上喘气。
“四爷,不是我要故意招惹老实哥他们,实在是我有阿婆要养,挣得几个小钱不容易。这次是我不对,我跟您老人家赔个不是,下次我见着老实哥他们一定绕道走,实在不行我离开云山学堂,我带了阿婆离开云山学堂再不出现。”
没人回答他。
马明宇踹了会儿气,手脚的僵直和缓了些,居然能慢慢撑着爬了起来,一看消瘦汉子面朝下被折成两截软趴趴地倒在地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虽然之前他群殴过李老实等人,可消瘦汉子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自己怎么就把他伤成这样了?
再看看脚边,有一滩软软的带了水渍的银色布团,想也不想将那布团捡了揣进怀里。
一转头,鼻青脸肿的莫吭声趴在地上撑起脸贼眉鼠眼地看向自己。
马明宇看看软瘫在地的消瘦汉子,哆嗦着撑了起来,慢慢挪到莫吭声身边,原本还在看热闹的莫吭声立刻趴在地上继续装晕。
“莫吭声......你若再装死,我就真让你死在这儿。”
莫吭声立刻又直了身子撑起来,“海......海爷爷您吩咐......”
能做个没骨气的人真好啊,比如莫吭声,比如王老实。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跟王老实......四爷这事,是个误会。从今以后,你们在云山学堂做什么,我不管。了不得我离开云山学堂,你们......你赶紧带四爷回去救治,若是耽误了工夫......这事算到你头上。”
莫吭声贼溜溜的眼睛闪过一丝害怕以及马明宇没看不明白的眼神,“听海爷的!”
原本还趴在地上装死的莫吭声,居然摇摇晃晃地蹭到消瘦汉子身边,又回头偷看了一眼马明宇,将浑身断了无数骨头的四爷抱了起来。
马明宇在心中哀叹,云山学堂我是待到头了,这可怎么跟阿婆解释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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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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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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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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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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