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勒正埋头挑选今日晚饭的样式,她把菜单递到阿箬面前。
“公主,您看看,这几样行吗?”
阿箬此时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边的云彩出神,丝毫没注意如勒说了什么。
“公主?公主?”
耳边的呼唤声把阿箬从沉思拉回现实,茫然地问道,“什么?”
如勒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把菜单塞到她手里,笑道。
“咱们的小公主,这是在为何事烦恼呢?这样入神?”
如勒比阿箬年长几岁,自小就跟在身边照顾饮食起居,无微不至,她对阿箬的熟悉都已经超过了阿箬自己。
两人说是主仆,其实倒更像是姐妹!
阿箬低头看着手中的菜单,慢慢捏紧,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头望着身边一起长大的人,问道。
“如勒姐姐,要是你很喜欢一个人,又不知道那个人喜不喜欢你,怎么办?”
如勒在她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心领神会。
“公主说的,是小九吧?”
阿箬脸上一红,脸颊发烫。
“啊?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如勒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就差写在脸上了!”
她看着阿箬小脸蛋霎时间通红,打趣道。
“哎呀,咱们的小公主长大啦,还知道害羞了!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阿箬佯装生气地甩了甩手,走到窗户边,娇俏道。
“如勒姐姐,你只会拿人家开玩笑。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琇書網
如勒跟着走了过去,温柔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好啦好啦,不开你玩笑了!”
阿箬回过劲儿来,拉起如勒的手,撒娇道。
“好姐姐,我该怎么办嘛?你说,小九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我要不要再直接一点告诉她?”
阿箬小眼神一闪一闪,满心期待地等着回复,她实在不忍心说出泼冷水的话,只得打马虎眼儿。
“公主,他们祁人有句老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要奴婢说,女孩儿太直接也不好,要是以后嫁了人,婆家那边不会好好珍惜。不若先好好培养感情,将来等男孩儿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也不迟呀!”
话是这么说,可其实,公主对小九的心思,整个烧当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要是扩大下范围,整个西羌不知道的,也是少数。
小九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之所以到现在没任何表示,祁人那话怎么说来着,恐怕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可是此时,阿箬正一头扎进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之中,丝毫没注意身边人时常似有似无的暗示。
她只是认真思考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也对,他们东祁人听说都喜欢含蓄的姑娘。我要是这么直接,可别吓跑了她!还是先好好待着吧!”
草原上起了风,吹得草丛沙沙作响。
她跑到床边,抓起斗篷,拔腿往帐外冲去。
如勒见她风风火火的模样,追着问道,“公主,快到用膳时间了,您这要去哪儿啊?”
“当然是听你的话,去培养感情啊!”
她一路小跑,欢快地来到哥哥的大帐外。刚打算掀开门帘,就听到大帐内好像正说起自己的事。好奇地缩回手,走到大帐边上,耳朵紧紧贴上门帘。
不会是哥哥在帮忙试探小九的态度吧?
大帐内一阵吵闹,好像是哥哥和小九起了争执,哥哥好像提到了念生,又提到了自己。
此时,风变大了,声音传到耳朵里都是断断续续的。
接着,是小九激烈的反驳。
“无论骑赛~,输~了,卑职绝不会~阿箬……”
声音低了下去,阿箬在大帐外蹲了好久,腿都麻了,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忍不住恼怒地跺脚,竟怪起风声。
什么时候起风不好,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一转念,她又蹙起眉头,所以刚刚哥哥和小九什么意思?
靠在牧场的围栏上,仰望头顶灿烂星河,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刚才听到的几个字眼。
“骑赛,莫折念生,输,我……我,莫折念生,骑赛,输……”
反复琢磨几遍后,突然,她似乎知道了什么,立即跑回大帐,交待如勒把晚餐送去哥哥大帐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小小的人影,奔跑在广袤的大草原上。
那天的夜空和今天一样,有一轮圆圆的月亮,有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还有从土里探出脑袋的土拨鼠。
不同的是,现在的草原上出现两个身影,小姑娘紧紧跟在少年身后。少年慢些她就慢些,少年步子大些,她就快些。
两匹马儿在月光下安静地吃草。
这样走了许久,她实在走不动了,干脆一把拽过少年的袖子。
“小九,你到底怎么啦?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陌九转过身,看着阿箬可怜兮兮的眼神,狠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卑职不敢生公主的气,卑职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阿箬嘟起嘴,两只手不安地搅动着裙子上的流苏。
“那我不过是想帮你,你干什么要生气?”
陌九皮笑肉不笑,“所以公主是承认买凶杀自己了?”
阿箬低下头,支支吾吾道,“额,对啊,也算不上那么严重,顶多就是请人来演出一场戏,称不上买凶!”
陌九被气得没法,叉着腰走来走去,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去找那些三教九流之人,要是被骗了怎么办?要是他们看中你的身份,被扣下,出了危险怎么办?要是那些人出手不注意轻重,伤了你怎么办?”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族长说的话,少族长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放心上?是不是光是好好说还不行?非得你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你才知道后悔?才知道顾及自己的安危?”
陌九通红着脸,喘着气,也是气极,才口不择言,把阿箬数落一通。可待她发泄出心中的怒火,终于冷静下来,就察觉到不妥。
刚才着实是气昏了头,所有人都把她当宝贝一样护着,只有她自己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阿箬一直是个任意妄为的性子,而此刻只是站在一边,默默挨着陌九的训斥,低着头,不反驳,也不说话。
陌九转过身,看见她的样子,小小的人影在月光下显得那样委屈和无助,不知是不是刚刚话太重,伤了她。
内心有些歉疚,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想帮自己,开口道歉。
“公主,刚刚卑职失礼了,口不择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您要生气,骂卑职一顿也行,打一顿也可以。反正如何能出了公主心中的恶气,便如何来吧!小九绝无怨言。”
阿箬还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其他反应。看来真是伤心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公主,小九也是因为气昏了头,并不是真的生公主的气。其实,卑职都知道,公主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卑职。卑职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糊涂,竟说了重话,可能是关心则乱,还请公主原谅卑职吧!”
明亮的月光下,阿箬缓缓抬起头。
陌九看着她逐渐抬起的面容,心都跟着颤了颤。
公主好哭,要是被自己骂哭了,可怎么办?
她撇过脸,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谁知耳边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触目是笑弯了的月牙眼。
“所以,你这算是承认关心我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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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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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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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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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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