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鹤宫仙家法宝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下,原本镌刻着“仙云宫”几个古篆大字的白玉牌坊已经轰然倒塌,碎成了大大小小的白玉大理石,凄凉的躺在绿茵草地上。仿佛是天下间千千万万纯情少女因情而伤因梦而愁的破碎的心。
天上不期然地下起了冰冷的雨,丝丝缕缕的秋雨滴在青翠葱郁的草地上、蓊郁浓绿的青山上。此时已经是秋深季节,世间其他地方繁花早已凋零殆尽,绿草也已枯萎橙黄。唯有这些修真仙派所在的仙山福地,依旧是绿草如茵百花齐放,处处是馥郁芳香的美景。山上苍劲挺拔高耸入云的青松翠柏之间不时有香烟缭绕,飘渺朦胧宛如仙境,鹤鸣之声直接云霄。
多么美丽的画卷之上,却凭空起了无情战火!
迎接住那十个遍身血污、踉踉跄跄狼狈逃窜残存回来的女弟子,紫琼仙子的心又剧痛抽搐了一下。更远一点的地方,数十具原本婀娜多姿美丽动人的少女,被凄惨惨的遗弃在白玉牌坊附近碎石堆里。伊人凄凉的身影,横七竖八,长发散落,血水潺潺,染红了若干块洁白的白玉大理石。
鲜红的血,强烈地刺痛了仙云岭每一位弟子的神经,激起她们同仇敌忾的火焰。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克制住自己复仇之火,于是乎,不等紫琼仙子和对方首脑人物言语交涉,分辨一下是非黑白,两百多名仙云岭女弟子,仿佛是飞蛾扑火一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叫声:“啊!”一个个祭出了修炼多年的宝贝,洪水般飞了过去。
数百道神光再次在仙云岭山前盘旋飞舞,释放出一股股来自天地万物的汹涌灵力,呼啸着,咆哮着,闪烁着,就像是,一匹匹驰骋在塞外草原上饥肠辘辘的饿狼,亟欲择人而噬。
紫琼仙子愣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纵声叫道:“住手,听我说!”
借着深厚的道法射出去,她的声音不可谓不清澈,不可谓不洪亮,别说在这仙云岭上,纵然是远在数百里外的九鹤宫,只怕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偏偏没人理会她的命令。九鹤宫的人也还罢了,仙云岭的人竟然也没有停下冲锋的步伐。
她们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鲜血蒙蔽了心智,只想着冲上前去,把这些曾经背弃正教三大仙派、如今又大举入侵仙云岭的敌人,斩杀在自己的法宝之下,以报前仇旧恨,以雪入侵之耻。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紫琼仙子喊出那一声“住手”之后,在九鹤宫的方向,也传出了一声更为震怒地“住手”,这是一个雄壮威武、气度庄严的青年男子声音,不消说,自然是新任掌门谭季风。
事情莫名其妙恶化到这般不受控制的田地,作为掌门的谭季风也是惊怒交集,要知道,他率领全部九鹤宫门人大举来到仙云岭,最初用意不过是敲山震虎,震慑一下仙云岭藐视九鹤宫的气焰,树立自己作为掌门的权威。便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要和仙云岭斗法分出个高下,顶多也是由双方各派出几位高手代表,以斗法决出雌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不曾想到九鹤宫内争的遗风也带了过来,到了仙云岭之后,在鹤鸣峰上就处处和谭季风针锋相对的神风神天两派弟子,完全不听从谭掌门的命令行事,先是和仙云岭的守山弟子污言秽语互相对骂了半天,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偷偷祭出法宝打伤了仙云岭的一位弟子,仙云岭众位守山弟子勃然大怒,在一片熙熙攘攘的唾骂声中奋起反抗,终于掀开了一场看似可以避免实则无法避免的血战的序幕。
此事演变至此,最为震惊的人非谭季风莫属,他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场旨在树立掌门威望的大戏,孰料大戏粉墨登场之后,所有戏路竟然没有一条遵照他的剧本演出,更离谱的是,反而一切都是背道而驰。
身为一代才智过人的道门骄子,他的眼界见识何等不凡,立刻想到,此战一开,九鹤宫根本是在自掘坟墓。蚩尤林一战神音道人带着人马临阵脱逃,九鹤宫已经获罪于天下,此次大举来到仙云岭,若是开启战端,不管输赢如何,九鹤宫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惹得人神共愤,天下修真之士共击之。此时是多杀一人增一份罪孽,多伤一人结一分仇恨。杀伤越多,九鹤宫报应来得越快,结局也会越惨。
他命令神土一系的同门师兄师弟,务必要协助阻止斗法向着更可怕的局面扩大,那些师兄弟还算听他的话,尽管心有余悸,还是硬起头皮冒着枪林弹雨冲入战场,想用自己的法宝把九鹤宫同门师兄弟拉回来。
怎奈杀红了眼后,仙云岭的人早已分不清青红皂白是非善恶,凡是九鹤宫的人,立刻法宝飞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几个好意前来劝和的神土一系弟子就此惨死在仙云岭诸女的法宝下,如此自然激怒了神土一系弟子的同仇敌忾之心,哪里还顾得上掌门师兄的谆谆嘱咐,当即如狼似虎的冲上去,反而比其他几派弟子杀的更凶,斗得更狠,下手更不留情。
等到紫琼仙子出来的时候,九鹤宫那里,除了谭季风一人之外,再无人足以保持理性。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九鹤宫的人在内乱中早就疯了,疯得一塌糊涂,疯了的人,还会在乎他这个靠着阴谋诡计残害同门才夺得掌门尊位的掌门人么?
只有他在后面痴痴呆呆地愣着,一阵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脸无奈的表情,口里喃喃的自言自语:“完了,完了,全完了!”
当那颗闪耀着五色神光的五行凝玄珠徐徐飞到半空中,仿佛晨曦普照大地,漫山遍野顿时弥漫着一圈珠光宝气。喧嚣的人群之后,一个孤独的青年男子,惊愕地仰望着那颗珠子,面色呈现近乎扭曲的痛苦表情。
他深深知道,那颗珠子既然已经高高的飞了起来,这场大战终归是不可避免的走向血粼粼的结局,不管今日谁胜谁败,来日覆灭的毫无疑问会是九鹤宫。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辈子,千难万难才把掌门人的尊位抢到手,可是过不了多少时候,呕心沥血得到的一切又会烟消云散,心里实在是有一万个不情愿。然而,那又怎样呢?他能改变什么?他什么都不能改变,现在的九鹤宫,根本就是一群疯子,一群毫无理智的疯子,一群闻到一丝一毫血腥气味都会进入狂暴状态的疯子。
他苦笑着,慢慢的退了回去,退出了仙云岭,长袖一引,人已随风飞起,落寞的朝九鹤宫的方向飞去。飞了一程后回首仙云岭,心里感慨万千,莫名感叹世事如棋,他虽赢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却无法左右棋局下一步的走势!
仙云岭上正在鏖战,一方的领袖人物却悄然退走!
无数的仙家法宝,在云雾缭绕中盘桓飞舞,如狼似虎尖啸着冲向对面的敌人。色彩是那么的绚烂,光芒是那么的美丽,把偌大一座仙云岭点缀得就像是一座百花盛开的花圃,却是生命死亡的花圃。生命,在此凋零,绽放出最后的美丽,腥红的余韵!
仙云岭的女弟子修为上本就吃了很大的亏,九成以上的弟子手中都没有响当当的法宝神器,比较起来真是不堪入目。然而好像是上天也在暗暗相助仙云岭一般,仙云岭的女弟子如有神助,那些个平素名不见经传的法宝武器,不可思议的迸发出惊人的神威,逼得九鹤宫的人节节败退。也不知九鹤宫的人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怜香惜玉下不了毒手呢,还是已有愧悔之意不敢与仙云岭争锋,总之他们一直在退后,很快的就退出了白玉牌坊碎石所在的地方,乱哄哄退到了仙云岭的山脚。
形势几乎已经是危在旦夕,九鹤宫诸弟子中,不知是谁厉声喊了一句:“谭季风呢?他怎么不见了?”众人为之一怔,纷纷左顾右盼,四处寻找谭季风的身影,许多人开始吵吵嚷嚷起来:“谭季风这小子好像逃了,这什么狗屁掌门啊,我们在这里浴血苦战,他倒好,逃之夭夭了。”
“还打个屁啊,掌门人都不见了,有什么好打的?大家撤吧,回头看看谭季风那小子到底干什么去了。”
“是啊,还打什么打?真是莫名其妙。”
众人一面抵抗仙云岭众女弟子疯狂的攻击狂潮,一面乱喊乱叫,声音嘈杂紊乱,局面前所未有的混乱,就连仙云岭弟子都觉得有点离谱了,眼前这班人难道都疯了不成?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走吧!”
随着嗖的一声,九鹤宫诸弟子应声而起,数百道法宝神光拔地而起,纷纷扬扬朝天而去,霎时间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宽余数里的仙云岭山脚广场,躺着数十具男女尸首,大部分都是仙云岭的弟子,九鹤宫仅仅死了十几个而已。
仙云岭诸弟子几乎像疯了一样,还想祭起法宝追亡逐北,把九鹤宫诸弟子赶尽杀绝,紫琼仙子知道再追下去,本派伤亡更大,第一时间飞到半空划出遮天蔽日的神光幕布,阻住所有人的去路,纵声喝道:“仙云岭弟子全部站住!”
众女弟子胸口憋着一股窝囊气,郁闷之极,又感伤同门姐妹之惨死,禁不住哼哼唧唧哭了起来,霎时间哭声此起彼伏,祥云飘渺的仙云岭上哀声大作。
童艾最是刚硬果断,当即奔到紫琼仙子面前,气愤愤道:“掌门师姐,九鹤宫的人竟敢大举入侵我仙云岭,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我意,应立即发帖昭告天下,请天下所有得道之士,为我们仙云岭主持公道,分个是非黑白。”
紫琼仙子心里也是这个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竟有点哽咽:“此事稍后再议。眼下众弟子情绪激动,要防止她们轻举妄动,私自去九鹤宫寻仇,当务之急,应以稳定人心为第一要务,其他的事,后面再说。童艾师妹,你和青黛拦住所有弟子,叫她们各回各的寓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踏出房门一步,否则以欺师灭祖罪论处,逐出仙云岭。白薇师姐,你带着你门下弟子收拾一下山脚,把阵亡者的遗体…”Χiυmъ.cοΜ
她毕竟是女子,看着几十个平素活蹦乱跳聪明美丽的女弟子,今日遭此杀身劫难,真是肝肠寸断心如刀割,说到这里已是哽咽难言泣不成声了!
白薇童艾与她同门修行一百多年,早已是心有灵犀,话虽只听到一半,意思已然尽数领悟,白薇性子温柔软弱,闻言登时泪眼婆娑,唯有童艾性子刚强,还能强忍泪水,命弟子将紫琼掌门送回仙云宫,自己带着青黛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众弟子的情绪稳定下来,劝她们返回仙云宫,又替白薇完成善后工作。一切完毕后,她心有不甘,立即修书一封,派遣青黛星夜前往五圣山,将今日发生的变故尽数告知天云掌门,请五圣山协助仙云岭,去九鹤宫兴师问罪,一雪入侵之耻。
翌日青黛便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五圣山上,毕恭毕敬呈上书信。天云掌门接到书信之后,大为震惊,连忙召集山上诸位长老大殿议事。此事可大可小,若往大了去,五圣山和仙云岭大可以借蚩尤林之余恨,召集天下对九鹤宫心怀怨恨的修真之士,大张旗鼓杀上九鹤宫,灭了九鹤宫也不在话下。
五圣山高手如云,实力强大,乃正教五大仙派之首,远超仙云岭和九鹤宫,以五圣山一派之力,要覆灭九鹤宫恐怕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自己伤亡也不会太小。五圣山和仙云岭合力诛灭九鹤宫,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别说九鹤宫大举入侵仙云岭,此举大干天和,消息一旦传遍九州,自然会惹得人神共怒,五圣山若借此煽动天下修真界的怨气,到时候只怕还会有不少小门小派挺身而出,支援五圣山和仙云岭。若往小去了,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五圣山可派几位得道长老出面,协同仙云岭紫琼仙子,去九鹤宫上兴师问罪,请九鹤宫给仙云岭以及天下一个交代。
九鹤宫谭季风若是同意向仙云岭负荆请罪,表示足够的诚意,双方未始不能化干戈为玉帛。然而能否化干戈为玉帛,则要看仙云岭的意思。不过五圣山众人心知肚明,想要仙云岭平息怒火,化干戈为玉帛,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否则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者,五圣山众人本身也对九鹤宫心怀怨恨,哪里会眼巴巴看着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商量的结果无非是,此事决不能姑息养奸,必须要从严处置。
最后决议由五圣山天云道长出面,发帖邀请天下所有修真门派掌门人和名重一时的散仙,半月后齐聚仙云岭,召开修真界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公议大会,由天下所有修真高人各抒己见出谋划策,究竟该如何处理九鹤宫入侵仙云岭事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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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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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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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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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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