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斗了大半个时辰,山坳中尽被郁金幻化的青芒所笼罩,青芒多如牛毛,数不胜数,每一点青芒约摸只有蝴蝶般大小,后面拖着蝌蚪般的小尾巴。金叹月化作一条白芒,在青芒丛中腾挪闪退左挥右舞,运起上邪剑劈来劈去。
那青芒千千万万,见风即涨,消灭一丛,又生一丛,生生不息。金叹月看得眼花缭乱,却始终瞧不出郁金的真身藏在何处,欣慰的是手中上邪剑的灵力简直是无穷无尽,看情形就算斗上十天半个月,灵力也不会耗竭。
太阴教众教徒唯恐被青芒所伤,凡是青芒飞到之处,太阴教教徒避之唯恐不及,渐渐地几十号人在不知不觉间,已退出了山坳腹地,距离二人斗法的中央区域足足隔了一里之遥。
金叹月却担心斗法余波祸及身旁诸位好友,因此煞费苦心地把青芒往东南方空白地带牵引,如此一来二人斗法方圆百丈以内已没有旁人。
突然金叹月猛地发觉从岳麓山上激射出一束红光,煞气凌人,飞行如电,微微错愕时,红光早已迎面扑到。他虽惊不乱,上邪剑剑尖一指,迎向红光,同时后撤两步,以策万全。谁知他右脚方动,隐隐觉得身后传出一丝丝极轻极淡的血腥之气,若非他嗅觉敏锐,几乎疏漏,这股血腥气息表面上淡如烟雾,背后隐藏着的灵力却似惊涛骇浪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金叹月脑海中灵光一闪,马上想到一人,就在这一瞬间,背后如被毒蛇咬中,一股邪恶的凶煞之气破了护体神光,如游龙一般窜入他的五脏六腑,他只觉全身筋脉寸断,四肢百骸仿佛全碎了,双腿一软几乎倒下去,勉强提起一身真气,护住心脉,上邪剑斜斜垂下去,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哇的口中喷出鲜血。
“原来郁金和天雄这两大奸雄勾结在一起,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今日我们几个的性命多半要葬送在这里。”这是他稳住心神后,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来的念头。可是显然他错了,因为当他转过头看去时,发现苍老雄健的郁金老人,几乎和他的神情一模一样,嘴角边挂着一条鲜红的血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双眼如欲喷出火焰,死死地瞪着西南边。
那儿一个高大雄壮的苍髯老人,周身裹着一团淡淡的猩红血影,徐徐走出,他的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得意微笑,他的脚步悠然而有韵律,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每一步几乎都是一般大小。
“是你!”郁金发出鸱鸮般的低吼,低吼过后,身子剧烈一晃,嘴角边的鲜血又汩汩涌出。
“想不到吧?”血祖天雄的表情几乎已经因为狞笑而扭曲,脚步迈大了一些,好像有点迫不及待要来收获胜利的果实,“郁金老弟,被人偷袭的滋味,你觉得如何?”
郁金眼中的怒火本来十分旺盛,听到血祖这句话后却渐渐黯淡下来,苦涩地摇了摇头:“佛家云,既造业因,必有业果,那日在育妖陵中,我曾经偷袭过你,今日你再偷袭我,报应来得好快,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天雄仰天大笑起来:“不愧是魔教一代护法,拿得起放得下,老夫我本来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你竟有如此豪气,就这样杀了你,实在太过可惜。”
郁金愤然道:“那你想怎样?”斜眼看去,太阴教数十名教徒都在远处遥望,完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一颗心不由冷了一大截,暗想:左道旁门之人,果然都是无情无义的冷血之徒,自己带着他们创下太阴教,到头来生死系于一线,竟然无人上前相助一臂之力。心里又气又急,一口气息流转不顺,哇的一声喷出好大一口鲜血,摇摇欲坠的身姿终于支撑不住,软绵绵地坐下去。一张横七竖八密布着皱纹的老脸,写满了绝望愤懑之意。
金叹月受到偷袭后,伤势虽重却还能勉强撑住,回头看看端木龄等人,见骆千岩熙儿都像是受了重伤,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愤愤不平地瞪着天雄,端木龄却倒在宫月莼胸口,后背微微起伏,至于脸上表情如何完全看不见,可是他猜也能猜到,端木龄肯定也遭到了天雄偷袭,此刻大概命悬一线。这一年来他前前后后遇到的重大危险着实不少,比较起来却以这次最为可怕。天雄心如蛇蝎,手段毒辣,杀人都不手软,此次落在他的手里,众人无疑生机渺茫。
天雄凶狠狞笑的目光随之转向金叹月,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臭小子,昨夜若非那妖女多管闲事,老夫已送你去见你那死鬼师父,让你这条狗命多活了半日,可是最终还是逃不出老夫的掌心,这算不算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ωωω.χΙυΜЬ.Cǒm
金叹月长剑驻地,竭尽全力稳住不让自己倒下去,嘴上道:“老天若是有眼,就不会让你这种大魔头活这么长时间,若真有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早就该打下十八层地狱了。”
天雄似乎动了点怒气,冷冷道:“你这小鬼嘴巴倒是伶俐,和你那死鬼师父真是一模一样,天下的道理好像全在你们嘴里。”
金叹月一心二用,一面和他口角敷衍,一面暗运真气,希望勉强把乱成一团的灵力纳入四肢百骸,只要使得真气凝聚成形,哪怕只维持一刻钟,也足以带着端木龄等人逃往长沙城。虽说长沙城中孤月宫主伤势未愈,但她有神魔诛心鼎在手,完全不怕天雄的腥风旗血雨幡。
天雄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你想偷偷运功凝聚真气,简直是痴人说梦。你可知中的是什么法器?”
金叹月的心事被他一语道破,暗暗吃惊道:“是什么?”
天雄傲然道:“是我近年来苦心修炼出来的三枚血雨钉,此物集数千人血魂精气锻炼而成,内含鬼厉凶魂煞气,就算是大罗神仙中了此物,不出三天也要化为脓血而亡。哼,你还是老老实实坐下吧,然后看着自己化为一滩脓血。”
金叹月似信不信,眉头紧紧蹙起道:“血雨钉?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世上有这等恶毒的法宝?”
“哼,你当然没听说过,这是我无意中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秘法,勉强试了一下,果然灵验,我耗费近三十年的时间,才炼成二十八枚血雨钉,此物本是用来对付你那死鬼师父萧霸陵的,现在他既然死了,正所谓父债子偿,你是他的弟子,就只好在你身上射上几钉,也算是报了五十年前的血海深仇。”天雄越说越得意。
突然郁金好像疯了一般,厉啸一声,庞大身躯化入太阴玄剑中,太阴玄剑青光瞬间暴涨,几乎照亮了整个苍穹,以排山倒海之势射向天雄,剑光卷过之处阴风怒号,铭文翻滚,其中似有千千万万的异界生灵,用近乎野兽声音咆哮着、嘶吼着,天地陡然变了颜色,湛蓝的天空化为可怖的靛青色,葱郁的山陵也化作骇人的靛青色,每个人惊骇的表情也化作骇人的靛青色。
天地仿佛掉进了巨大的染缸中,万物尽为靛青所染。太阴玄剑上的光芒,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以天雄如此深厚的功力、卓越的见识,面对着这种似欲吞噬天地、毁灭乾坤的复仇力量,竟然心惊胆战起来,心里正震惊骇然时,那剑上汹涌灵力,已如滔天巨浪,从四面八方围拢起来把他裹在垓心。
金叹月出身魔教,天雄是邪派中人,二人只消看上一眼,便知此术便是旁门左道最厉害最忌惮的长生咒,此法威力无穷,与流萤岛的冰天雪咒并称当世第一的咒语,修真之士,不管正邪几乎都懂得一二,然而若要牺牲一身精血修为,聚集天地灵气,对付某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法施展后,施法者形神俱毁,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若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寻常人绝不会走上这条永世不得回头的绝路。同样被此法缠住的人,可以安然脱身的实在没有几个。
天雄又惊又怒:“这老家伙疯了,竟用长生咒这等歹毒的法术。”饶是他老奸巨猾,一生经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猝然遇到这种疯狂的对手,不免手足无措起来。眼看着青光飞快围拢,剑光顷刻间就要合围,一旦四面剑光连成一片,纵然他有大罗金仙的手段,只怕也免不了血溅三尺魂归幽冥。狠狠一咬牙,拼着毁掉一样法宝,腥风旗匆忙祭起,然后咬破舌尖,一缕鲜血喷向腥风旗,顿时腥风旗血光大作,仿佛恶魔被唤醒了真灵一般,凶巴巴迎向太阴玄剑。
瞬间天地间似有万千幽灵在伤心哭泣,令人闻之肝肠寸断。远山近景仿佛化为飘渺幻境,不是真实的存在。
嗤!太阴玄剑所向披靡,仿佛就像利剑划过窗纸,轻易就把腥风旗撕碎成千千万万片血红的绸布,如天女散花一般飘散开来。
天雄眼看几乎无路可退,只得暴喝一声:“罢了!”双手合拢,做了个奇怪手势,跟着右臂好似断线风筝一般,从肩上脱离,然后幻化成一个人影,迎向几如神魔一般无坚不摧的太阴玄剑,真身却躲在血雨幡之后,凝成一片淡淡血影,向着东北方逃窜。这便是邪教中人惯用的化血驱灵之邪术,无非是李代桃僵的法子,用一只断臂换取一条性命,此法恶毒无比,施法者三日内若不吸取活人鲜血,必遭邪法反噬,轻则丧失近百年道行,重则元神大损,沦为疯疯癫癫的废人。
由长生咒激发的太阴玄剑的复仇神力,从四面八方涌向那个幻化成的人影,几乎就在一眨眼的瞬间,青光迅速靠拢连成一片,那个雄壮的人影在辉煌璀璨的青光中,马上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灰也没有留下。
青光在消灭了那道人影后,渐渐黯淡下来,天地间的靛青色渐渐褪去,还世界以本来面目。过了几分钟后,青光全聚拢到太阴玄剑上,太阴玄剑铮的一声,掉到地上。纵横天下一百多年的一代魔教护法郁金,随着青光散去,彻底消失在人世间,尘归尘,土归土。世界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安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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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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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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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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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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