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烛道:“不错,它不屑。在我们的眼里人类贱如蝼蚁,人类不屑于学蝼蚁的语言,我们自然也不屑说人类的语言。”
千雪道:“你们?你口中的你们是指什么?”阴烛道:“是我们这些来自黑暗异界的生灵。在最初的日子里,我们都瞧不起渺小的人类,你们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无能,我们轻轻吹一口气,你们就会化作飞灰。我们轻轻跺一跺脚,你们就会恐惧。”
金叹月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今日又愿意说人类的语言呢?”
阴烛沉默片刻,然后用仿佛穿越千万年的沧桑语气道:“世界每日都在演变,有的东西在逐渐成长,有的东西在逐渐老去。随着光阴的流逝,我们渐渐察觉到,那些在我们看来微不足道的人类,不知不觉竟然修炼出了可怕的力量,这种力量且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增强,让我们恐惧忌惮。就拿祝融来说,几万年前,我和他在南海之畔大战,杀得惊天动地日月潜行,虽然他输在我的手里,可是我却被他的阵法困住,一困就是数万年。这个诡异的阵法里,蕴藏着颠倒反复的阴阳之气,时刻不停地在阴阳二气之间循环,镇压着我的真灵,使我日夜饱受烈焰焚身寒冰侵体之苦。嘿嘿,我竟然败在渺小人类的手中,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一场噩梦。你们人类这么厉害,我还有什么理由瞧不起人类呢?”
金叹月骆千雪的心猛地往下沉到了黑暗之渊,金叹月颤声道:“我们为何会陷入此处?”
阴烛哑然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们自己吧,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这是你们人类布下的阵法,我是最大的受害者。数万年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人类,直到你们从天而降。莫非,这是所谓的缘分,是上天安排你们来这里陪伴我,慰藉我内心的寂寞?”
千雪苦笑道:“缘分?”阴烛道:“不错,就是缘分!”
金叹月举目四望,但见这座神奇玄妙的地下阵法,除了脚下立足的这块光秃秃的黑石没有冰雪,其他地方全部覆盖着皑皑冰雪,此处终年不见阳光,那冰雪光芒隐隐散发出一股股清幽诡异的妖力,一阵阵彻骨的寒风仿佛来自九幽地府,令人不寒而栗。
千雪亦陷入沉思之中,一双湛然有神的眼睛不停地环顾四周,许久后才深深凝视着阴烛,幽幽道:“请问,我们怎样才能离开此处?”
阴烛微微一愣,金叹月却惨笑道:“它如果知道如何出去,怎会被困数万年?”
千雪早知那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深深叹了一口气,黯然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困在这里等死?”
金叹月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向前走出几步,俯瞰着黑石下面平坦的冰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右脚微微抬起准备跳下去。
阴烛突然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周身爆发出一道道璀璨的蓝光,然后一束青惨惨的神光从它的气囊中射出来,宛若黑暗苍穹突然迸发的闪电,带着烈烈风雷之声射向金叹月即将踏下去的右脚。
骆千雪急忙提醒道:“当心!”
金叹月今日修为十分可观,虽然未曾作出提防,但是临敌之际一身灵气已能自行生出反应,迎敌护体。那神光堪堪射到,他猛地向后退却几步,避开了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愕然看着阴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偷袭我?”
骆千雪以为这怪兽想要趁人之危,连忙御起鸳鸯紫绫站到金叹月身旁。
阴烛道:“哼,偷袭你?你真是不知死活,你可知道脚下这块冰雪大地多么厉害?刚才忘记告诉你们了,这个阵法中除了你们脚下和我脚下的两块青石,其他地方都是颠倒的阴阳二气,阳盛烈焰炽,阴盛寒冰凝。你们眼前所看的冰雪并非寻常冰雪,而是阴阳二气之所化,以你们的凡人肉身但消碰到一点,瞬间肌骨皆消化作飞灰。”
金叹月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半惊惧半怀疑的凝视着地上的冰雪,愕然道:“如此恐怖么?你可莫要唬我呀。”
阴烛冷冷道:“哼,你要是活腻了,大可以下去试试,看我是否危言耸听?”
金叹月一脸狐疑转身看着千雪,千雪秀眉蹙起缓缓摇了摇头,意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阴烛幽幽道:“若非如此厉害的混沌颠倒阴阳二气,又怎能困我数万年?此处的阴阳二气大非寻常,好像既非先天存在的鸿蒙紫气,也非后天而生的混沌清气,而是祝融炼化无数穷凶极恶的鸿蒙魔兽元神,以鸿蒙水为媒介,按周天星斗之数,上承六阳真火精华,下引九幽玄阴戾气,配合数名修真高手的三昧真火,苦炼三百六十五天方可成型。阴阳二气,颠倒反复,以阳养阴,以阴济阳,阴阳相生,威力无穷。”
二人似信非信,满腹狐疑,但也不敢造次,只是心里之恐惧愈发强烈。
金叹月回到黑石上,和骆千雪并肩而立,想着前途黯淡生机渺茫,心情本是糟的一塌糊涂,不料一阵寒风从旁吹来,送来一阵少女体香,竟然勾魂荡魄,心情不禁为之一震,顿时把所有烦恼不快抛之脑后,索性顺着黑石躺下去,双手枕着后脑勺,仰天长啸一声,看着身旁亭亭玉立的千雪,开怀大笑道:“既然已是绝境,多想也是无益,不如潇洒睡觉,听天由命吧。”
千雪美丽而惨然的脸上现出茫然之色,怔怔看着他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叹月闭着双眼悠然道:“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既然上天注定要我们死在这里,我们又何苦挣扎,做困兽之斗?就算要死,也要仪态庄严的死去。”
千雪笑道:“你真有趣!”这位娇羞而内敛的少女,其容貌虽不如寒冰等人倾国倾城,可端庄娴雅处却也有寒冰等人所不具备的魅力,她的美貌别有一番风味,与凌霄云虽有不同,却也同样令人着迷。她四处看了看,知道金叹月所言不虚,多想也是无用,于是双手一拂,收起鸳鸯紫綾,优雅地坐下去。
这当真令阴烛出乎意料,它几乎是大声叫了出来:“你们,就这样等死?”金叹月眼睛也懒得睁开,随随便便回了一句:“要不然呢?”阴烛愕然道:“怎么你们一点都不怕死吗?”
千雪既然放下了所有的恐惧,便乐的轻松洒脱,嫣然笑道:“怕死有用吗?倘若注定我二人命丧于此,不管我们怕不怕,总归是要死的。倘若我二人注定命不该绝,又何必怕死?”
阴烛仿佛懂了,也仿佛什么都没弄懂,过了一会儿才长叹道:“人,真的好奇怪,难怪我会输给这些渺小的人类。你们真的无法捉摸。我自在鸿蒙中成形以来,纵横太虚,生平见过无数生灵,可从未见过你们人类这样奇怪的生灵。你们肉体渺小,有时候看似一阵风都可以刮走,可身上总是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你们面对危险、身处绝境的时候,与鸿蒙中所有生灵都不一样。”
金叹月淡淡一笑,突然睁开双眼,转身斜对着阴烛所在的地方,看了蓝光一眼,道:“你可知道,当年我师父把我带上阴山,要我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吗?”wWW.ΧìǔΜЬ.CǒΜ
这下连千雪也感到非常好奇起来,她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号称千古一圣的魔圣萧霸陵是如何培养他唯一的传人?
金叹月不等他们回答,用意味深长而略带痛苦的神情,怔怔斜视着黝黑的洞顶石壁,苦笑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还很小,什么也不懂。我家乡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洪水滔滔,把大地化作汪洋大海,一时间生灵涂炭,死伤无数,我家人都死在了那场洪灾中,只有我命不该绝,被恩师路过救了,又随他上了阴山总坛。恩师十分喜欢我,准备收我为徒。可是在收我为徒之前,他要我完成一个考验。你们,可想知道,这个考验是什么吗?”
千雪好奇道:“是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很温柔,给人春风拂面的温馨感觉。
金叹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悠悠望着空虚的前方,缓缓道:“师父把我带到了一个陡峭的悬崖上,又抓了一只饥肠辘辘的斑斓猛虎,放在悬崖边,对我说:‘三日后,我再来看你,你若还活着,我就收你为徒’。然后他就离开了。”
“啊!”千雪吓得一声惊呼,右手轻轻地捂住嘴,目光中全是惊骇的光芒。
阴烛沉默不语,静静地聆听,对人类讲述的惊险故事,它显然很感兴趣,所以不忍心打断。
金叹月转头看了千雪一眼,缓缓点了点头道:“当时我年纪太小,心里除了恐惧,什么杂念都没有,几乎是一片空白。面对着那只庞大而凶猛的老虎,我吓得嚎啕大哭,整个人几乎傻了,可是猛虎早已饿了,朝我疯狂的扑来。在年幼的我看来,老虎是那么恐怖的庞然大物,几乎是可不战胜的,然而当我陷入万分恐惧万分绝望中时,脑海中灵光一闪,依稀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爆发出来,推动我慌慌张张退了几步。我本来站在悬崖边缘,退了几步后,脚后跟几乎已经踩在悬崖边缘的碎石上,脚下零零碎碎的山石,被我踩得哗啦啦掉进了云封雾锁的悬崖中,只有轻微的回响从下面传上来。我泪眼朦胧,回头一看,惊慌中却看到了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其中白云缭绕雾气迷蒙。这时候我只要再退后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整个人都会掉进那万丈深渊中,摔得粉身碎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努力把记忆中的旧事抽丝剥茧找出来,然后向这一人一兽完美的呈现这段故事的惊险刺激之处。
千雪和阴烛都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竖起耳朵静静的倾听。不得不说她们是很好的伯乐。千雪秀美娇柔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神中有一丝丝淡淡的忧虑。
“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可那一天的情况当真是刻骨铭心,如今回忆起来真是历历在目。”金叹月又道:“我早已吓破了胆,哭的一塌糊涂,全身瑟瑟发抖,然而很庆幸,我并没有摔下去。此时前有猛虎后是悬崖,情况危险之极,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猛虎扑到我身前一丈之地时,好像意识到前面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居然硬生生停止了脚步,威风凛凛半蹲在那里,再也没有向前一步,之后就一动不动,用那对闪闪发光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嘴里低吼着咆哮着。我又哭又怕,早已乱了方寸,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就这么站在那里,汗水直流,涔涔淌下。这种感觉,你们可能想象?”
没有人回答他,周围一片静默!幽幽的寒风肆无忌惮的狂卷,给人彻骨的寒意。惨白晶莹的冰雪光芒,就像是从九幽地府射出来的鬼火磷光,平添诡异的气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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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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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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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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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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