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这道淫邪至极的目光之下,还潜藏着无与伦比的怒意。
上回在邺城郊外的惨痛情形还历历在目,他想不到看似一朵柔弱无害的菟丝花,剥开内里,竟然倒刺丛生,使人无法下嘴。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便越是想要。
欲望与怒火轮番交替,看在旁观者眼里,都极为心惊。
而在目光的尽头,沈峤却端坐如松,巍然不动。
玉生烟复又回转身,挡在沈峤面前:“堂堂合欢宗首席长老,竟如欲啃骨头的饿狗一般,卑鄙无耻、肮脏下流、荒淫好色、昏庸放荡、不知羞耻、没皮没脸……”
他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词,都不带喘口气的。
饶是再愚笨的人,也知道这俩人之间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否则何至于骂得这么难听这么狠?
一通输出起了作用,桑景行目标转移,冷笑出声:“连你师父晏无师,都不敢与我这样说话!”
此话束音成线,带上巨量内力,形同佛门的金刚狮子吼直直冲来。
玉生烟心头震荡,险些呕出一口血!
幸而一股清凉内力自后背源源不断输入,方才令其缓解平复。
回头去看,道了声谢。
沈峤笑了笑,随即以相同的方法回怼桑景行。
二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交了回手,除了桑景行心生忌惮,沈峤亦心情沉重。
心道此人的武功比之邺城郊外那次,又要精进许多。
即便其人品再低劣再荒淫,也不能因此小觑了他。
之后桑景行出言调戏了几句,然而不仅沈峤,在场众人没一个搭理他的。
白茸在身后悄声道:“义父,时候不早,那拨人想必快到了。”
桑景行由是想到什么,神色骤紧,一腔欲念霎时抛到九霄云外。
正准备单刀直入时,冷不丁看到一人。
惊疑道:“袁少宫主,好久不见。先时你说下回试剑大会要以我合欢宗为场,为何说话不算数?”
当年不过随口搪塞,想不到此人竟当了真。
饶是袁紫霄再能说会道,也不由得一噎。
显然想不通堂堂一宗长老,居然如此“纯真”,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试剑地的拣择,当以门派实力为先。敝观虽然朴陋,却仍可以勉强一用。”
见她语塞,易辟尘适时接过话头,为其解围。
他也看了出来,今日真正来砸场子的人是谁。
方才冷眼旁观许久,如今若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的“准盟主”之位,怕是要当场鸡飞蛋打了。
桑景行这才将目光转移至易辟尘:“琉璃宫对武林排名了如指掌,不知在天下十大中,易观主排名第几啊?”
方才他已从先前到来的合欢宗弟子口中得知自己的排名,因此话方问出,众人便知这是找茬的前兆。
易辟尘状似不觉,平静答道:“贫道不才,忝居三四之间。”
桑景行嗤笑:“若我赢了你,不就可以直升三位,成为天下第三了?你说是不是啊……宗主阁下?”
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蕴藏的滔天怒意。
他自上山伊始,便东撩撩西怼怼,四处拱火,找茬心思暴露无遗。
事实上在看到桑景行的第一眼,易辟尘便做好了亲自出马的准备。
毕竟自己这个盟主几乎板上钉钉,只要打赢面前这一仗,盟主之位就彻底官宣了。
从座位上起身,接过弟子递来的佩剑,走到场中站定。
色泽潋滟、修颀明亮,一望便知是把稀世名剑。
若晏无师在此,便能认出此剑就是昔年方清玄铸造的凌霄。
桑景行这边也不甘示弱,只见他手向后一伸,白茸便双手捧来一把形制古朴的长剑。
桑景行也不去拿,只握住剑柄,将之抽出。
霞光氤氲,亦是一把好剑。
不过若是晏无师在的话,同样能认出此剑——纯钧。
就是当年在日月山演武台决战时,崔由妄使用的佩剑。
可惜虽然同为好剑,纯钧依然及不上凌霄。
两相对比,凌霄剑光芒炽盛,无形中压了纯钧剑一头。
战斗还没开始,便先平白无故地低了人家一头,桑景行很难受。
立剑在地,挑衅道:“此剑材质绝佳,我很喜欢。不知待会儿我赢了之后,易观主可否将此剑让与我?”
言下之意,竟是提前锁定了胜局!
众人尽皆哗然,场中议论之声不绝。
易辟尘不受他的激,笑着道:“自然可以,只是……桑长老恐怕没有那个本事。”
虽是笑意盈然、风度翩翩,语气却霸道得很。
老东西,装了这么久,居然因为一把剑破功,看老子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桑景行心下冷笑不止,连带面上都染了寒霜:“那便请吧!”
也不等易辟尘反应,剑尖划地,扬起地面风沙,巨浪一般朝着人裹挟而去。
趁着这空当,他飞身而起、紧随其后,人与剑光几乎合二为一。
天下十大的其中两位出了手,众人皆专心观战,围观吃瓜的同时顺便观摩学习。
沈峤原也是瓜众中的一员,不想元秀秀径自走来:“距离上回与沈道长交手,已有数载,不知今日可有幸讨教?”
照理说沈峤排名比元秀秀高,以下战上的挑战,是不能推的。
只是元秀秀和桑景行不是一伙,为何要挑战自己呢?
抬眼看去,元秀秀似乎有话要说。
“师娘,这是为什么呀?你怎么……”
“好,元宗主请。”
不待玉生烟说完,沈峤便答应了此次约战,说罢还给了玉生烟一个安心的眼神。
玉生烟无法,只得退了回去。
“得罪了。”
话方落音,一道五彩斑斓的霞光骤然出现,直向沈峤而来。
当初晏无师赠剑后,元秀秀的佩剑便换成了赤练。
而几年前在长安郊外,沈峤有幸得见过一次。
如今双目好转,得以细细打量,只见其修长宛转,艳丽明亮,更胜从前。
更兼用剑者有沉鱼落雁之美,剑起之时,宛如独舞。xǐυmь.℃òm
他为这旷古绝伦的美感而惊叹,随即拔剑出鞘,迎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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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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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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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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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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