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天崩地柝的剧烈声响,小屋骤然被摧毁。
紧接着又是一阵潺湲的流水声,当水声消失的同时,顷刻飞出十几个人来。
口喷鲜血、遍体鳞伤,显然都受了不轻的伤。
锵!
剑指相碰,人也随之贴近。
陈恭惊骇于此人内力的雄厚,真如汪洋大海浩渺无边,用之无竭。
他不是受了重伤吗?
怎么还有如此功力!
心有不甘之余,脑袋也在飞速转动。
又对峙了一会儿,见对方依然神采奕奕、真气输出稳定,陈恭脚步一顿,撒手后撤。
足尖连点,一刻也不曾停留,径自疾步出门。
“晏宗主果然不同凡响,在下甘拜下风,改日再来讨教吧!”
声音渐远,随风飘逝。
主人离去,跟班们也不再逗留,收起刀剑转身跟随。
院外人喊马嘶、骚动频频,很快又都归于沉寂。
沈峤追出去看,待确认人皆遁走后,才重回屋内。
不论是陈恭撤走,还是跟班们跑路,晏无师都没追出一步,甚至连一开始的祖安语言都不说了。
他只立在原地,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沈峤心中既怪且疑,同时又有不好的预感。
“晏宗主?”
用手轻轻一碰,欲唤醒看似陷入挂机模式的人。
然而这轻轻一碰,犹如推倒一张纸牌。
只见晏无师如同无根浮萍,轻飘飘向后软倒。
沈峤连忙扶住,为他探脉渡气。
刚触上手腕,他便被晏无师身体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
晏无师浑身颤抖着,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话:“伤势未愈,强行运功…以致真气紊乱…最近都不能再动武…只能到这里了……”
虽然知道他现在很痛苦,但沈峤不得不问:“我们现在该怎办?”
晏无师气若游丝:“回…中原……”
“那般娜的祖父?”
“去找广陵散…他会…帮…忙……”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不可闻。
沈峤低头去看,晏无师已经晕了过去。
……
陈恭一行人虽然被打跑,但己方二人的位置也由此暴露。
依沈峤对此人的了解,遭了这样大一个没脸,他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定要狠狠地报复。
如今晏无师重伤未愈,又添新伤,情况十分危急。
他先渡气为其稳定住伤势,随即遵照指示去法镜宗总部拜访广陵散,请人帮忙找出般娜的祖父,并提供保护。
广陵散虽很不耐,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找到人后将祖孙保护了起来。
陈恭此番回到中原,定会将晏无师失去法镜宗庇护的消息传扬天下,说不定更会煽风点火,诱导仇家前来围杀。
因而安排妥当后,沈峤立即返回村庄,背起晏无师,往另一处村落借宿。
这处村落交通闭塞、人烟稀少,最适合隐匿行踪。
只不过相应的条件就差了些,每日清汤寡水,连羊肉汤都没有,只有干涩难嚼的油饼。
而晏无师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除了必要的外出抓药、端菜吃饭外,沈峤都在房中为其渡气疗伤。
如是七日过去,晏无师才终于醒转。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哪里?”
沈峤端来汤药:“伏俟城另一处村庄。”
晏无师接过汤碗,听完后欲饮未饮:“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沈峤担忧:“可是你身上的伤……”
晏无师喝下苦药,皱了皱眉:“不碍事,一时半会死不了。陈恭那厮阴险狡诈、睚眦必报,决计不会善了,为保险起见,还是要快走!”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
“不,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沈峤一惊:“这么急吗?”
晏无师强忍不适,扶着床沿慢慢起身:“已经耽误了好几天,再不走怕是来不及。再者夜里光线暗,可以隐藏行迹。”Χiυmъ.cοΜ
沈峤也起身道:“那你等我下,我先收拾。”
晏无师微微颔首,待他转身出门,便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坐倒于床,胸腹急喘。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带上必需品钱袋,同主人说了一声,沈峤便背起人融入夜色。
伤势沉重,勉强报了一个地址,晏无师便又昏迷过去。
……
渭水沿岸。
西部重镇。
渭州城。
作为周国与吐谷浑的交界之地,一旦开战,这里便是前线。
好巧不巧,两年前这里便全城戒严,整兵备战过。
那是建德五年的二月,周武帝宇文邕在位时期,命令太子巡抚河西,并率军队讨伐吐谷浑。
大军攻到伏俟城下,可汗夸吕率部遁逃,弃城而去。
灭国在即,幸得法镜宗主广陵散从中调停、浣月宗暗中相助,吐谷浑这才避免了亡国。
而自武帝驾崩、新帝上位以后,不思进取、耽溺游乐,国势渐衰的同时,周边诸国的压力也随之一轻。
因此近几年边境贸易频繁,商旅络绎往来不绝,城中亦是一片宁和。
一大早,阿轻照常拿了扫帚在门前扫雪,并哼着那荒腔走板的调子,自娱自乐。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人。
更准确点说是两个,其中一个背着另一个,缓步朝这里走来。
“小郎君,此处可是谢府?”青衣人看似步伐缓慢,却在片刻之后出现在门前。
阿轻不敢置信,使劲揉了揉眼睛,方才确认这个事实。
“呃…这个……”
他想起吴伯的嘱咐,不敢轻易作答。
沈峤等了一会儿,又拿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黄玉:“请将这个拿给里面的人,他看了后,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熟悉的黄玉……
将玉拿到手后,阿轻仔细端详。
这不是之前那位来的时候,所拿出的东西吗?
阿轻又揉了揉眼睛,待确认无误后,大着胆子看向青衣人身后,那沉睡不醒的玄衣男子。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将扫帚一扔,直接叫喊出声:“主公?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沈峤吓了一跳,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小郎君慎言,当心隔墙有耳,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阿轻连连点头,开门引人进府,又忙不迭去飞报吴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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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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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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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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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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