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腿坐于精神之海,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冥想。
以无上功为主、朱阳策为辅所重铸的本心,乍然见到高深浑厚的道门真气,欢欣鼓舞地加快了自身运转,毫不客气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功力。
随着本心得到补充,之前因丹药反噬所受的伤害正在一点点修复。
破损断裂的奇经八脉恢复如初,甚至又在逐渐拓展延伸。
原来本心所需的巨量真气,也被这股雄浑的力量暂时满足,不再如重铸之初那般汲汲渴求着了。
丹田之内的本心催动着真气,在重新接续的奇经八脉间自然流淌。
又运转了几个周天,如此循环往复之下,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犹如登临仙境一般,妙不可言。
此刻谢陵的神识已经出窍,正遨游徜徉在浩瀚无垠的混沌洪荒中。
与物变化而无所终穷,精充天地而不竭,神覆宇宙而无望。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直至此时,谢陵方才真正踏上了追求天道的康庄坦途。
羽化骑日月,云行翼鸳鸾。下视宇宙间,四溟皆波澜。
如同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新世界,在此地羽化登仙。
骑上黄鹤登临日月,又乘御长风驾着云雾,与鸳鸾比翼齐飞。
玉虚阁。
晏无师的丹田真气逐渐浓郁,身体各项体征亦趋于平缓。
祁凤阁又输送了一会儿真气,方才渐渐减弱,直至停止。
甫一撤手,他便一头向后栽倒。
沈峤连忙扶住:“师尊,你这是消耗了多少本源功力啊?”
一边说着一边又度入真气,希望能为师尊缓解疲劳。
祁凤阁轻轻道:“为师无事。”
口中说着无事,其实他的两排后槽牙都掉了三四颗,面相也从之前中年人的模样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虽然依旧儒雅温文,眼角、脸颊的皱纹却浮现于面部,看着苍老又憔悴。
此时距离开始治疗已过两天一夜,方清玄也恢复大半,祁凤阁收力时他正好进来打算代替。
于是二人互换,由方清玄在玉虚阁值守,祁凤阁则下到一楼静室闭关休息。
这么多天过去,玄都山众弟子自然知道了方清玄等人的身份。
普通弟子们还好,毕竟他们终年不问世事一心习武,对江湖很多事情都不甚了了。
分歧最大的反而是祁凤阁的亲传弟子们。
为了不打扰祁凤阁休息,师兄弟几人特意寻了处偏僻之地说话。
大弟子谭元春表面上是个资质平平、性情温和的老好人,几乎不对外发表什么意见。
而四弟子袁瑛和五弟子顾横波年纪尚轻,故而并没有被叫来此地。
最先开口的是二弟子郁蔼。
郁蔼脾气不算好,尤其那天还被方清玄无视了,所以心中对他们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
“我真是想不明白,师尊为何会救助魔门中人?”
谭元春:“这…二师弟你说呢?”
他口中的二师弟自然是沈峤。
沈峤在祁凤阁弟子中排行第二,不前不后,按理说地位应该有些尴尬。
可他却因天资、性情上佳之故,在五名弟子中脱颖而出,最受祁凤阁钟爱。
若无意外,等祁凤阁百年之后他便是衣钵传人,也就是玄都山的下一任掌教。
这已是玄都山心照不宣的事实,且沈峤又与师兄弟们关系极好,所以凡是他说的话大家都很依从。
沈峤道:“我见那位方清玄道长似乎是师尊的故旧,想来师尊应是看在他的面上才答应施救的吧。”
谭元春点头表示赞同。
郁蔼则继续愤愤不平道:“总之我就觉得,道魔终有别,咱们玄都山好歹也是传承几百年源远流长的门派,怎能自降身份、与魔同行?我看那个姓方的道士和晏无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峤蹙眉:“师弟慎言,照你这么说,师尊救人还救错了吗?况且我看那个晏无师…也不像是坏人……”
郁蔼:“那些都是假象,魔门的人嗜杀成性、喜怒无常,谁知道他们背后的真面目是什么?”
顿了一顿又兀自说道:“玄都山本就是天下第一道门,自当比其他门派更有实力扶立明主。可先代掌教们却偏偏如隐士一般独守深山,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二师弟住口!”
此话出口,就连谭元春都遽然变色,不知郁蔼缘何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要是换了其他玄都山的弟子,不说被逐出门墙,也会深受一通责罚然后禁足悔过。
沈峤亦是惊骇莫名:“郁师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郁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道:“我是气不过那个方清玄之前的所作所为,方才所说只不过是图一时爽快,当不得真的!”
他和沈峤亲如兄弟,最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方法。
所以说罢双目直视沈峤,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无辜,仿佛他真的只是口不择言。
“幸好你这话不是对着师尊说的。”
沈峤果然如他所料,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迅速释怀,甚至都未深究他话中隐藏的真实含义。
更没细想若郁蔼说的话在日后真的成为现实,对玄都山乃至天下九州,又会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只说了这略带薄责的一句后,便聊起派中其他的事。
郁蔼着实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没被沈峤看出什么端倪,不然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三人又谈天说地一番,直至日影西斜被玄都山弟子找上门来。
祁凤阁自开始救治晏无师时,便将门派事务交给他们三个打理。ωωω.χΙυΜЬ.Cǒm
现在他们在此处呆了很久,许多琐事都未曾解决。弟子们不能决断,又久候不至,便派人出去寻找。
找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后山这处密林寻到了他们的踪迹。
那名弟子对沈峤道:“沈师兄,掌教说他近几日在玉虚阁和方道长叙旧,派中上下暂时还由你们三位主持。”
郁蔼哦了一声,便回去处理公务了。
沈峤以为他还在为那事生气,便追着上去欲宽慰开解一番。
最后剩下一个谭元春,见众人都已离去,遂散去了平日老实憨厚的伪装,只若有所思地盯着郁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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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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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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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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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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