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一众内官在亲卫的护送下,去到了央王府传旨,提督太监袁敦祥亲自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朝祖制,十月十五下元节必办祭天大典,祭天大典原该朕亲自为国祝祷,奈何朕龙体欠安,且大禹先祖们亦有皇子代天子祭天的先例,故,朕特命央王着九旒九章袞冕,代朕往山川坛祭天地诸神!钦此——!”
“儿臣领旨!”
央王端正跪拜后,喜滋滋接过圣旨。
本来册礼还有一月,他心中还忐忑,怕又生什么变故。
但如今他却吃了一颗定心丸。
按规矩,就算皇帝让他去代为祭天,他也只能着亲王的七旒七章冕服。
然而圣旨上说的九旒九章袞冕,他可穿过,也当然知道,那是皇太子才有的规制。
随行的巾帽局内官,也带来了这套袞冕,央王看在眼里,自然不疑有他。
看来,父皇当真要再立他,如此破例之举,还似乎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意思。
央王就这么美滋滋的,把脖子探入了梁王的绳套中。
“殿下!大殿下!出事了!”
下人急慌慌跑到跟前,央王依旧看着圣旨笑嘻嘻的。
“说,什么事儿?还能出什么大事儿?马上我就又是太子殿下了……”
下人跑的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
“端木家传来了消息,说阁老突然病倒了,性命攸关呐殿下!”
央王依旧笑着,眼睛被吸在了黄绢上一般。
“死了吗?不是没死吗?”
下人急得直跺脚。
“哎呀……!殿下!性命攸关就是离死不远了!”
央王美美的盯着圣旨轻盈旋了个身,背对他,满不在乎道:
“那不就是还没死吗!你去告诉曾外祖父,让他迟些再死,本宫大业将成,不会亏待他的~!”
下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奈何央王现在油盐不进,只能一跺脚一咬牙,就这么把信传回了端木家。
端木阳一听,当下一口气没上来,只熬到了当天夜里,便饮恨而终。
——
十月十五正日子一早,央王穿好了冕服,在央王府护卫的簇拥下,呼呼啦啦、得意洋洋出了明启南门。
他们离开之后约两刻左右,明启内外城十六门几乎同时慢慢闭合。
门千总在城楼上虎视眈眈扫视着周围,五城兵马司全员出动,将外城的百姓、商户与内城的官员、家眷全部封锁在各自的宅邸中。
明启依旧繁华,但街上已无一人。
目之所及皆是披甲之士,肃杀之气弥漫翻腾。
央王自然浑然不觉,正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进行祭天大典的流程。
献上三牲六畜,酒菜蔬果,央王回拜位,对天地诸神称臣,上香,行三拜九叩大礼。
还未磕完头,央王忽听雷声一般的马蹄声,呈包围之势,越来越近。
想抬头看,一旁的礼部侍郎讥笑着翘起嘴角,冷声出言提醒。
“殿下,大礼必得行完,否则诸神会降罪于大禹,陛下定会龙颜大怒。”
“是、是,本宫知道。”
央王忙又沉下心,继续跪拜、爬起、爬起再跪拜这一过程。
然而跪最后一次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龙纹皂靴。
“皇长兄,这祭天大典是孤精心准备,你这皇帝瘾,也该过足了吧。”
央王猛起身子,后颈却一凉,迎着刺眼的阳光看过去,印在他眼底的,是梁王的冷笑。
“你这是……大逆不道……”
带着最后一声无力的叹息,央王的头颅自祭台上滚下,磕磕碰碰球一般,跌落在马蹄间,被踩成了肉泥。
梁王把央王的下场看在眼中,抬脚把央王的无头尸身用力踹下台阶,站在祭台前,振臂高呼:
“胜者王侯败者寇!央王已死!孤才是胜者!孤才是真龙!”
继而仰天大笑,然而笑声不过片刻便戛然而止。
马蹄声再次响起,庞茂领着三万余人马,从四面八方围来。
远远看到祭台上的血和自鸣得意的梁王,庞茂满口钢牙险些咬碎,提刀直指台上梁王。Χiυmъ.cοΜ
“老夫便知该是你假传圣旨!若非你派人纠缠老夫!老夫千辛万苦才得以脱身!大殿下便不会死!你身为皇子,刀杀储君,以下犯上,论罪当诛!儿郎们!随老夫为大禹诛杀此逆贼!”
“杀——!左右两翼包抄!击鼓!进军!”
号声起,战鼓扬,旌旗摇,杀声响。
庞茂的三万余人马与齐良的两万人马,于山川坛周围,战成一团。
霎时间,血肉横飞,火星四溅,刀砍斧凿的脆响掺着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庞茂的三万余人马,其中大半都是上直卫,而且手下还有三员统领上直卫的大将。
人数优势加上策略优势,不过半个时辰便打的齐良溃不成军,祭祀天地神明所用的山川坛四周,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齐良见势不妙欲逃,然而庞茂虽带人挥舞着大刀直捣祭台,但剩余兵士仍旧马不停蹄,对他穷追不舍。
梁王吓得面如土色,方才的冲天豪气烟消云散,只恨爹妈少给生了两条腿,屁滚尿流自祭坛上奔逃。
可他两条腿能跑多快?庞茂骑着马迅速追上,高举大刀,马上就要砍下。
“鼠辈!哪里走!受死——!”
“庞茂!你这个老不要脸的反贼!刀下留人——!”
人未至,骂声先到,雄浑的破空声响起,而后“当啷啷”一阵刀兵相碰的声音,惠王的九环大刀击中了庞茂的刀身,震得庞茂手臂发麻。
梁王如见救星,连滚带爬的往惠王处跑。
“皇叔!!!救命!!!庞茂要杀我!!!”
一见惠王,庞茂总算知道慌了。
惠王身后跟着不见边际的人马,三千营的旌旗迎风飘扬,漫山遍野。
庞茂用三万打两万,其中还有上直卫,当然能胜。
但惠王的三千营都是精锐骑兵,且有五万之巨,还是最擅长骑射的外族人后裔组成,庞茂毫无胜算。
“十王爷!梁王杀死太子意图谋反!老夫擒他乃是天经地义!”
惠王快马如风,赶到庞茂身边,从马上探下身捞起九环刀,眼里冒着好战的火,举刀就劈。
“少废话!老子答应了韵儿!梁王必须抓活的!但你的脑袋,没必要留!”
同为军中人,庞茂与惠王经常照面,也知道他的脾气。
惠王一耍起混来,那是六亲不认。
庞茂举刀相迎,惠王一身蛮力砸得他只能后退。
光拼骑战,庞茂必死无疑。
牙一咬,庞茂打马便走,惠王在后面紧追,没法看到,那老将的眼里划过了冰蓝色的流光,眉心也有一团小小的天字纹样出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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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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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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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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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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