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颜怀庆也在用午茶。
刚灌了一肚子的苦药汤,颜怀庆嚼着玫瑰酥遮盖苦味。
寒鸦迈进了门。
“皇上。”
嘴里有苦有甜,滋味更加让人难以忍受,颜怀庆不自觉砸了咂嘴,喝了两口菊花茶。
他不喜欢菊花味,奈何太医说,茶解药性,这几日要断了他的茶水,只能喝些花茶。
颜怀庆又皱起了眉。
“厉隼可是直接回的公主府?”
寒鸦推算了一下时间,厉隼从公主府到省吾殿,用了大概三刻多,他从省吾殿去公主府,虽说用了半个时辰,但他到时厉隼已经在了,所以她定是没空去别的地方。
“是。”
“德安吃了吗?”
“吃了,但是殿下又发现了,而且吃了一块之后,强行命令厉隼也吃了一块。微臣离开的时候,厉隼已经几乎不能站立……皇上,厉隼可能……回不来了。”
颜怀庆望着盖碗中的菊花,没有丝毫愧疚或者可惜的表情。
“朕知道了,退下吧。”
寒鸦垂首退了出去。
“林毅。”
林毅在外候着,听到颜怀庆传召,马上迈步进入殿中。
“臣在。”
颜怀庆慢慢用盖子拨开浮着的菊花,看着那朵鲜艳的金丝菊被他拨弄的翻了个。
“把厉隼从御前侍卫的预定名单中划掉吧,把袁敦祥叫进来。”
林毅立刻怔住了。
厉隼一直跟在公主身边,公主又一向得皇帝信任,怎么会突然被除名?
但林毅毕竟跟了皇帝十来个年头了,很快便回过神。
“是。”
退出去,袁敦祥却不在,等了有小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回来。
“袁公公,皇上刚刚叫你。”
袁敦祥忙不迭的点着头,满面焦急,进入殿中。
“皇上,太医院刚来人禀报,说公主府来人传了太医,指名要院使和院判亲去诊治。”
颜怀庆的脸上却似乎浮上了笑意,推开了盖碗,又摆正了脸色,搓起了扳指。
“准,让他们去,诊治之后,务必马上回来报朕!”
“是!”
袁敦祥急匆匆又跑走了。
太医院的院使和院判到达公主府时,义王已经赶到。
“老臣给义王殿下……”
颜百川把二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往水凝韵床边一推。
“免礼!快救人!”
院使和院判背着药箱,心里画着魂,擦了擦被吓出的冷汗,定睛看向水凝韵。
只见水凝韵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的不成样子,双手死死按着小腹,身下有明显血污,疼得死去活来。
二位太医面面相觑。
公主殿下明明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如今这样子,倒像是怀孕的妇人滑了胎一样?
公主颇得皇帝宠爱,院判不敢诊脉,抬手请院使亲来。
院使忙从药箱中翻出了脉枕和帕子,摆在床边小凳上,撩袍跪正。
“请殿下暂忍疼痛,将手腕放在脉枕上。”
水凝韵咬着牙,两鬓都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侧,勉强抬手放在了脉枕上,只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就疼得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哼。
院使盖好帕子,沉下心,手指按在水凝韵脉门上细细感受着脉象。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院使的眉眼逐渐低垂,面色越来越难看。
“请殿下换另一只手来。”
两手脉象都诊过,院使竟出了一身透汗,还浑然不觉。
拉了院判过来,让他也号了号,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低声商议了半晌。
颜百川急得如火上房,硬生生拉了他们二位到门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使忙抬手。
“义王殿下息怒,待老臣用银针探过,才能断定。”
颜百川拳头连攥了几次,才算强压下火气。
“那就快去!”
院使又钻回床边,用银针探过水凝韵的几处要穴,拔出仔细看过,好一阵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走到门口,院使拱手躬身。
“义王殿下……公主殿下的症状……又像是中毒……又像是生了病……恕臣等才疏学浅,实在识不得原因,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院使支支吾吾,院判冷汗直流,颜百川急得一拳砸在了门框上。
“别吞吞吐吐的!说!”m.χIùmЬ.CǒM
两个老头被吓得浑身发抖,耳朵里又被他吼得嗡嗡作响,缓了好半天才算能再次讲话。
“公主殿下……脉象紊乱……身体底子严重受损……只怕……再不能为人母……且……再无自理能力……将……终生……卧床不起……”
颜百川脑海中一片空白,如遭当头一棒。
“……满口胡言——!!!”
颜百川抬起一脚就要踹,跟在后面的雷识冬和谢颂春忙过来把他死死抱住。
“王爷,不可!”
“殿下!他们是太医院的人!”
两个老头趴在地上,抖成一团。
颜百川的蛮力何其大,他们二人坚持不了多久,谢颂春趁着还有力气,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院使。
“还不快走!”
“是、是……”
两个老头连药箱都不敢拿,拔腿就跑。
跑到半路,又被陶知夏和毕行秋抓住了。
“劳烦二位太医再去帮殿下的贴身侍卫看看,她是御前侍卫,不知怎地竟然也倒下了,症状与殿下看上去一模一样!”
两位太医合计了一下,想着说不定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诊治方法,也就答应了。
去到厉隼的房中,看情形,厉隼比水凝韵的病情还要严重许多。
院使也不敢去拿药箱,只得用了陶知夏的东西,给厉隼诊过脉、用针探,甚至放了不少血出来,还是不知具体情况,只知结果。
二人又口称才疏学浅,逃也似的离开了公主府。
回宫之后,正碰上急得跳脚的袁敦祥,一路又把他们扯到了省吾殿。
颜怀庆此时精神大好,正在桌后如常批着折子,听到慌乱的脚步声,眼都没抬。
“德安如何了?”
俩老头硬着头皮又把对义王说的话再说了一遍,顺便又汇报了一下厉隼的症状,口称认罪,那模样,跟慷慨就义差不多。
没承想,皇帝还是头也不抬,语气也镇定自若。
“朕知道了,你二人要好好为德安调理身子,不要让她太遭罪。”
这出人意料的结果,让两个老头愣了好长时间。
难道这位德安公主,并非皇帝最疼爱的义女?
“还不跪安等什么呐?”
直到袁敦祥出声提醒,两位太医才忙不迭的退出了省吾殿。
而此时的公主府中,水凝韵正在厉隼的房中,在她的床头盘膝稳坐,手掌贴在了厉隼的心口上。
须臾,一抹黑芒从她眸中掠过,额上如花钿一般的纹样颜色深了几度,又慢慢消失。
“好了,自此之后,你不再是御前侍卫,也不再受制于皇帝,锦歌,你的人生,终于重新回到了你的手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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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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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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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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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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