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想去碰脸皮又不敢，不舒服的感觉在往全身扩散。
他知道若无黑锦瑟为他解毒，只怕用不了半柱香他就会毒发身亡。
死到临头，丝毫不敢隐瞒，带着哭腔连连磕头道：
“小的也不知！只知道梁王今日只见了一位客人！那客人裹得十分严实！连男女胖瘦都看不出！之前也从未去过梁王府！他今日一去，梁王便遣散了所有下人，没人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小的猜测，消息就是那人告诉他的！”
颜百川闻言面上没了表情，黑锦瑟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他只微微点了点头。
一阵惨叫响起，那人在他们面前，从头到脚慢慢化成了一滩黑水，渗入地下，无影无踪。
黑锦瑟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袍子下摆上溅到的几个黑点。
“你怎么看？”
颜百川撑起手肘，用指节顶着下颌，眉头微皱。
“銮驾出宫，梁王能知道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还知道韩万泉被贬。韩万泉被贬的原因对于父皇来说是奇耻大辱，父皇不会下旨宣扬。依我看来，此事最快也是明日上朝时才会宣布，多半他会给韩万泉找一个生病等借口，然后提拔一个新的漕运总督就是了。而咱们这边，凝韵早把韩府控制在掌心，父皇一走，韩府就被她的人完全接手，没有任何人能把消息送出去。如此，咱们这边不可能走漏消息，那梁王会得知，只有……”
黑锦瑟听懂了，缓缓点头接了话。
“只有父皇身边的人才有可能。”
颜百川眸色幽深的盯着院门外，面色凝重。
“没错，父皇身边定有我们还未察觉的梁王眼线。而且此人行事如此小心谨慎，多半身份不简单。听方才那人的意思，此人是第一次出现在梁王府，我怀疑，他应该是知道韩万泉涉及私盐一案，而且也知道韩万泉对于梁王意义重大，还知道梁王若不提前准备，或许私盐案这把火就会烧死梁王，所以才破例去梁王府通风报信，好让梁王早做打算，把自己从私盐案中择出去。”m.χＩùmЬ.ＣǒＭ
黑锦瑟在心中把今日陪皇帝出宫的所有人都回忆了一遍。
“还能是那些亲卫？不是说林毅与韵妹妹交好吗？”
颜百川摇摇头。
“不，那些亲卫我私下里派人调查过，身家清白，都不是什么恶人，也的确与凝韵交好，还帮过她。”
黑锦瑟的眉头舒展开，排除了亲卫，剩下的就不多了。
“那就只有司礼监那几个太监了。”
颜百川点了点头，又干脆起了身，往卧房走去。
“与其在这乱猜，不如问问可能知情的人。”
韩万泉听见推门声，一把年纪如惊弓之鸟，马上缩到了角落里。
颜百川不太可怕，但黑锦瑟很可怕。而且他身上到处都是伤，水凝韵给他留下的那些伤口，这二位王爷压根没打算找人来医，他现在说话都漏风，痛楚如影随形。
“你们……想干什么？”
颜百川靠在了窗边，盯紧韩万泉的脸。
“梁王在宫里的内应是谁。”
韩万泉满脸惊讶。
“什么内应？”
韩万泉的惊讶似乎不是装的，而且看他的狼狈样子，他也不该敢装。
即便如此，黑锦瑟还是攥起了拳头，有意无意的在韩万泉眼前亮了亮，吓得他立刻又往后缩了几寸，恨不得嵌进墙里或者完全消失。
“皇帝身边是不是有梁王的人，你若不说实话，我立刻入宫对皇帝说，梁王是你与母妃的孩子。”
韩万泉的怕，其实有五分假，但听黑锦瑟如此说，这五分假立刻成了真。
梁王只是从下人处重金抱来的孩子，出生日子与黑锦瑟兄妹差不多而已，与韩万泉和穆妃都无亲子关系。
然而皇帝如今正为了头顶发绿而恼火，水凝韵、颜百川、黑锦瑟这三人的手段又层出不穷，万一他们能让非亲的血液相融，皇帝自然会以为他头顶被稳扣了一顶绿帽子。
到时候，他韩万泉与梁王被处死事小，但定会牵连穆妃。
而这，是韩万泉最不想看到的。
辅佐梁王，是为了穆妃，如今不在朝中大事上出卖梁王，还是为了穆妃。
他可以告诉水凝韵梁王凌辱民间女子，因为这种事在皇帝眼中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其他的，他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他们，因为梁王一旦背上谋反的罪名，穆妃也难逃重罚，甚至会被定个同谋之罪，都被皇帝处死。
韩万泉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穆妃，然而，这致命的弱点被黑锦瑟毫不留情的抓住了。
韩万泉身形一震，僵住半晌，满面痛苦的抬头看向他们二人。
“放过穆妃娘娘……放过絮儿……她受的罪够多了……”
黑锦瑟恨他至极，不为所动，韩万泉咬牙攥紧了身边的被褥。
颜百川见状，皱眉略思片刻，拉着黑锦瑟去一边低声商议。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黑锦瑟回头狠狠瞪了韩万泉一眼，拂袖而走。
颜百川面无表情的走回床边。
“韩万泉，你一辈子就被一个情字所困，到今日还走不出。抛出去你做的许多恶事暂且不提，本王对你这份痴情还算认可。”
“本王与江南王的身份，你应该清楚，也该知道若我们要保穆妃，她一定不会有事。”
韩万泉的眼中顿时有神采出现，抬头死死盯着颜百川的嘴唇，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们方才商议了一下，本王可以答应你的请求，放过穆妃，毕竟就如你所说，她在其中更多的，是一位受害者。”
“不止如此，若你能将梁王的事和盘托出，包括他还有没有其他党羽等，本王还可以暂时做主放过你，将穆妃从宫中带出，随你一同浪迹江湖。”
“现在，该选穆妃，还是选梁王，全由你自己决定。”
身上的疼痛感似乎瞬间消失了，韩万泉大喜过望，撑着身子跪坐在床边。
“此言当真？若我全说了，王爷能否今夜就送我们出城？”
颜百川抬眸不看他，负手而立。
“那要看你是否能拿出对本王有用的东西。”
韩万泉立时明白，毫不迟疑指向书房方向。
“王爷，老臣有名册！所有接手私盐的人的名册！就藏在书桌抽屉内的暗格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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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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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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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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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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