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忙不迭点头哈腰,溜须拍马道:

  “郡主太仁慈了,当真爱民如子、体恤下属。您来这一趟,微臣们招待不周,怎么也得给您取个吉利数。九十万两,银票,您把微臣当个屁放了,微臣这就去给您取来。”琇書網

  怎料水凝韵银牙一咬,脸色陡然阴沉,猛然立起。

  “区区五品同知!年俸不到百两!如今九十万两说得倒轻松!手笔可真是不小!”

  “我朝律法明令!凡天灾犯境之地,视灾情蠲免钱粮!你们倒好,反其道而行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们可有想过!百姓流离失所!从何处弄来税银给你们!血汗钱一文不少收!苛捐杂税编出了花!该下发给百姓的却一文没有!你们可当得起一声青天!可当得起父母官之名!”

  “你以为本郡主看不透你们的把戏?这放火烧山,名为造福百姓,实则是鱼肉百姓!出尽百宝搜刮民脂民膏!”

  “在你们心里,多半想着伤亡数越多越好!越多,就可以跟朝廷要越多的赈灾银!抚恤银!赈灾银下放到哪?!只怕还是下放到你们的私库中!荷包中!”

  “如今查到头上了,再一推六二五!用赃银收买以保富贵平安!你当本郡主和朝廷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知府昏庸无能!你这个副职就与布政使司狼狈为奸!欺上瞒下打得一手好算盘!说!端木莒和端木逊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厉隼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了那人的发髻,利剑出鞘抵在人的咽喉处。

  “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想收买郡主?!据实招供本官留你命到明启,若冥顽不灵,身首异处就在当场!”

  厉隼手上紧了紧,那人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痕。

  水凝韵的脸变得比六月天还快,他简直欲哭无泪。

  端木兄弟也是从明启就任的官宦子弟,怎么人家就喜欢银子,这郡主就不喜欢银子呢?

  银子是多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和钱过不去?

  “郡主!郡主还请三思!二位端木大人可是端木阁老的嫡亲儿子!您查到他们头上,就不怕端木阁老容不下吗?!”

  水凝韵冷笑连连。

  “收买不了,就是恐吓,你们这些人,只有这么两种手段?你们不腻本郡主都腻了。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若本郡主忌惮端木阳那条老毒蛇!怎会特地来淌这趟浑水!端木莒和端木逊,本郡主不光敢查,若他们穷凶极恶,本郡主还敢杀!”

  那人瞬间泄了气,水凝韵抬眸看向厉隼。

  “厉隼,你是在军中待过的人,提他下去,不拘手段,给你三刻时间,务必把他藏着的东西尽数掏出来!”

  “是!”

  厉隼扯着人的发髻到山脚,不多时有点点火光亮起,惨叫哀嚎连连。

  一刻都没到,厉隼神清气爽回来了。

  “郡主,审出来了。端木兄弟倒是没特地给过他银钱,不过允许他自税银中抽取一成。此次纵火,也的确是他在一旁扇风,哄得那糊涂知府如聆真言。不过那知府也并非无罪,提高税率增加税目,府衙内无人不知。至于物证,那同知说,他有账本,藏在他卧室的榻下,上面清楚记载了他抽银的日期和数额,还有孝敬端木兄弟的日期、数额。”

  水凝韵点点头,还没说话,远处就传来了脆生生一声:

  “小姐我回来了!”

  还被南珣提着,毕行秋就兴奋的连连招手。

  二人迅速接近,终于站定了,灰头土脸的毕行秋扬了扬手中的布袋。

  “小姐,找到了!这是从府衙和他们家里找出来的,增加税目、提高税率的公文、放火烧山的公文、府衙的账本、他们三人的私账,藏在犄角旮旯的都翻出来了!”

  水凝韵递给他们二人水袋和肉包,拿帕子擦了擦毕行秋脸上的尘土。

  “做得好,辛苦大师姐和二师兄了。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毕行秋把布袋放在地上,一本一本拿给水凝韵。

  一一看完,水凝韵揉了揉酸胀的眼眶。

  “不错,可以抓人了。行秋,你再跑一趟,去府衙弄五辆囚车来。师父、大师姐、二师兄请稍作休息。厉隼,咱们往布政使司去一趟吧。”

  秋天,天亮得晚,毕行秋自府衙赶着囚车回来时,天边不过刚泛鱼肚白。

  大越承宣布政使司就在云鹏府主城中,水凝韵带着厉隼脚不沾地的往城中走了一趟。

  在布政使司细细翻找,一无所获。

  这倒在水凝韵的预料之中。

  之前端木信出事,就毁在做事不够细,留下了来往书信,以至于授人以柄。

  想必端木阳已提醒过他们,所以他们才没有留下任何书面的东西。

  但藏和销毁又有什么用呢?

  如此大的动作,府衙的公文当然还在,又有底下人的账本,这二人插翅难逃。

  至卧房,水凝韵不禁嫌弃的摇了摇头。

  端木家的儿孙,基本都是绣花枕头,有些甚至既不中看,又不中用,比如这二位。

  迷药一扬,兄弟俩鼾声大作中,就已经被水凝韵和厉隼提了去,一路安睡,浑然不觉。

  等到被关进囚车,手脚被铁索锁住,几桶冷水泼过去,才终于惊醒。

  端木莒:“大胆!”

  端木逊:“放肆!”

  异口同声:“何人扰本官清梦!”

  闹了半天这二位眼都没睁开。

  水凝韵踢了两个石子过去,打飞了二位的门牙。

  “醒了就好,二位大人,福享到头了,该上路了。”

  转回身不再理会那两只落汤鸡,水凝韵冲玄月深揖一礼。

  “师尊,事不宜迟,弟子便动身返回明启了。云鹏府的事,弟子只能劳烦师尊和各位师兄师姐了。”

  玄月笑着扶起她。

  “还不急着道别,为师要随你一同前往明启。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你的师兄师姐们,最短也在为师身边待了十几年了,只有你,为师还没有亲自教导过。你的大道不仁法正在关键时候,为师留在明启,你遇到困惑处,也可以随时找为师为你解惑。如此,为师才算能当得起你一句师尊呐。”

  水凝韵心中有暖意洋溢的时候,也同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以玄月对罗太妃外冷内热的傲娇性子,定会选时间找个借口,让她带着,或者干脆以她为幌子,去永宝寺见罗太妃。

  罗太妃那种不肯吃亏的老太太,一定会甩出她叫她师叔祖的事。

  被玄月得知的话……

  想到这,水凝韵的笑突然有些不自然,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那弟子谢过师尊厚爱,但是云鹏府……”

  玄月大袖一甩。

  “不碍事,你这些师兄师姐们就足以应付了。为师也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出山了,你既说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些启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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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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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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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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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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