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淑听见身后一阵粗重的喘息,回头一看,脸都吓白了,忙把琼儿扯在身前挡着。
“呀——!哪来的野狗!琼儿!你是木头?!还不赶紧把它打死?!”
琼儿被她揪得动弹不得,看着坐在眼前的虎子,委屈道:
“大小姐……您这么扯着奴婢,奴婢可怎么帮您赶狗?”
水凝淑双眼紧闭,蜷在石凳上拼命摇头。
“我不管!!!你赶紧把它弄死!!!”
“虎子!回来!”
水凌诚的声音入耳,水凝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怎会突然来了?
从琼儿身后探了头,水凝淑装出一脸楚楚可怜,刚要说话,就看到了水波和跟在后面的水凝韵。
三人眸色各异的深深看了她一眼,谁都没开口。
虎子回到水凌诚身边,又被牵着,继续追着味道找,最后找进了水凝淑的闺房中,先是在桌旁停下,扒在桌边闻了闻上面的妆奁,坐下叫了两声。
水波与水凝韵相视一眼。
“韵儿,去看看吧。”
“是,知夏。”
陶知夏点头走过去,拔下一根簪子,三下五除二,就将妆奁的夹层打开来。
里面是空的,但虎子却十分兴奋,又狂吠了几声,似乎在说找对了。
水凌诚的脸色差到能挤出水来。
虎子是城防犬,嗅觉十分灵敏,寻人寻物从无差错。
它这种反应,就说明这妆奁夹层中,定然曾经装着水波给它闻过的三种药。
走过去摸着虎子的脑袋,水凌诚眼光木然。
一直以为纯洁善良的大妹,居然是假象。
不说别的,就这个夹层,不是擅长机关术的人都无法轻易打开。
一个普通内宅女子,若没有见不得人的,妆奁上怎会有如此精妙布置的夹层?
水凌诚有些难过,虎子却一转头钻到了水凝淑床下,不多时,嘴里叼着一个朴素的木盒,约四寸长、一拳宽,放在地上,吐着舌头冲水凌诚邀功。
水凌诚转头看向水波,艰难弯下腰拿起木盒,发现上面还有一个精巧的小锁。
“兄长,交给知夏吧。”
水凝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水凌诚却无心听从,两手抓住盒盖和盒身,猛一用力,盒子被暴力掰开了,散着异香的香丸滚落一地。
水凝韵接了一颗,和陶知夏马上捂住了口鼻。
“快屏住呼吸退出去!”
水波先行,水凝韵看了一眼还在原地呆立着的水凌诚,咬咬牙,扯着袖子将他拽了出去。
到户外,关好门,水凝韵捏起那颗香丸。
“父亲,这就是梨花压海棠,味道如此重,便知折柳枝的量用得太过。焚烧后,一定会伤到根本,祸及子孙。”
水波脸色铁青的瞪着水凝淑,水凝淑已抖如筛糠,面无人色。
“逆女!还不肯说实话吗!”
水凝淑绞着手指,沉默许久,突然指向了水凝韵。
“父亲!是她!是她逼女儿这么做的!药是她给的!从始至终都是她嫁祸女儿!还给女儿服了剧毒,以控制胁迫女儿!让女儿替她背黑锅!都是她所为!父亲只要请郎中来,请太医来!一定能发觉女儿体内有毒!”琇書蛧
水波和水凌诚看着水凝韵,她却丝毫不慌张,反而气定神闲的笑了。
“不愧是长姐,到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倒打一耙。好,你既然不到黄河不死心,我便成全你。父亲,请您依长姐所言,把所有知道的医者全部请来,为长姐验毒。”
水凌诚沉默不语,水波思忖片刻挥了挥手,骏德拔腿就跑。
水凝淑突然觉得非常心慌。
水凝韵每日都会让人送来解药,有时候送得晚些,她就心跳如鼓、浑身燥热,十分难受。
她体内肯定有毒,但水凝韵怎会一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有?
忐忑等了小半个时辰,郎中也好,太医也好,全部聚于兰画斋。
挨个给水凝淑号脉问诊,两位太医先拱手道:
“水大人,令爱身体十分健康,并未中毒或者患病。”
郎中们纷纷点头附和道:
“的确如此,大小姐的脉象非常平稳,气色也好,除了有些心神不宁,绝对没有中毒。”
水波拱手道谢,让骏德领人去账房拿诊金。
水凝韵淡笑着走近了水凝淑。
“长姐,我们是亲姐妹,我怎会下毒害你?”
水凝淑急出了一身汗。
“不可能!你上次明明说了!这种毒只有你能解!我若是不肯安分,你就叫我肠穿肚烂!怎会无毒?!一定是你事先收买了那些人!或者……或者你的医术在他们之上!他们看不出!”
水波皱紧了眉头。
“上次?韵儿,什么上次。”
水凝淑瞠目结舌,下意识捂住了嘴。
水凝韵又淡淡的笑了笑。
“长姐,前次你与白菀青和陈二娘联手暗算我之事,我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并未告诉过父亲和兄长,长姐如今提起此事,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水波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与陈二娘和外男联手暗算你?韵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凝韵轻轻扭头,陶知夏垂首称是,走到水波身边,一五一十将水凝淑与白菀青联手,打算用迷药毁掉水凝韵清白,再由陈二娘出面,强行把水凝韵嫁给白菀青,却将杨楚楚错当成水凝韵的事和盘托出。
水波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水凝淑,手都在抖,眸中已不是失望能形容。
水凝韵再次逼近了水凝淑一步,脸上挂着让她不寒而栗的笑。
“长姐,我的确给你吃了药,但那可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清心丸。我料定了韩彤给你的梨花压海棠,你不会一次用完,肯定会藏在身边。”
“韩彤一定没告诉你,那东西可不只是焚烧才有效,只要放在身边,哪怕收在盒子里,药性无孔不入。这味道,你一定每日都会闻到吧?”
水凝韵捏着香丸,放在水凝淑鼻下晃了一圈。
“我怕你长久下来身体底子受损,才每日让人给你送来清心丸,为你解毒。可你好心当成驴肝肺,竟还不知悔改。”
水凝韵的眸色突然变冷,放出了内力将水凝淑死死压在石凳上。
“长姐,你一直在内宅搅风搅雨、无事生非,我几次忍气吞声,无非是想要过安宁日子。我不与你计较,为你调理身体,以德报怨,可你却屡次恩将仇报!”
“长姐,机会,我给过你了,可你却太不识相!今日当着父亲和兄长的面,我也不妨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不肯将所有罪行如实交待,我便真的让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水凝韵拿出了玉笛,轻轻吹了一个简单的音,可水凝淑眼前瞬间变暗,突然出现了邱妈妈和瑶儿的鬼影,张牙舞爪向她扑来。
水凝淑的心里天崩地裂,最后一丝理智在脑海中嘶吼着。
她是空山阁的人!她怎么会是空山阁的人?!郡主还不够威风?!她怎会还是个内功高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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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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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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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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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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