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七殿下昨日从雁水河畔抱着你走到这,又帮你撑过了心魔,想来他也累极了。”
虽然依旧不大情愿,但陶知夏还是帮颜百川解释了一句。
水凝韵眸色深深,轻轻点了点头。
“嗯,就让他睡吧。这些事……情有可原,我虽然生气……却也没理由一直怪他。”
水凝韵一说话,颜百川突然醒了。
“怎么样?好些没有?”
他表情懵然,眼睛里满是血丝,站起身的过程中,浑身骨节都在响,疲态尽显,可见真的累坏了。
水凝韵的心猛地软了下去,语气也跟着柔和了许多。ωωω.χΙυΜЬ.Cǒm
“好多了,你去让他们给你收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吧。”
颜百川用力摇了摇头,走出去用冷水洗了把脸,陶知夏趁机给水凝韵更换了细布,重新上了药。
等到颜百川再回来,陶知夏又出去了。
“你真的不睡?”
颜百川拉过凳子,又坐在了她床边。
“不睡,晚上再说。”
水凝韵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暗自叹了口气,神色与旧日一般无二。
“那咱们讨论一下支线任务吧。”
以大局为重,办正事要紧,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选择无视白日发生的那些不快。
说实话,闹这样一场,颜百川的内心也轻松了许多。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水凝韵积压了那么久,早发作总比晚发作好些。
早发作他还能应付,若等到水凝韵练到四阶、五阶、乃至六阶,再发作,那就是一场浩劫。
颜百川眨了眨干涩的眼,用力点了一下头。
“好。”
水凝韵梳理了一下思绪,默默把床头放着的茶盏推到颜百川手边,淡然道:
“莫负天的那场病,从莫行素留下的那堆东西来看,肯定是端木阳做的,这一点没有什么可疑,但是支线任务却还没有刷新。我觉得,会不会中毒并不是导致莫负天死亡的真正原因?”
颜百川端起茶盏牛饮一阵,活动了一下刚刚苏醒的大脑。
确实。
支线任务这一阶段,是让他们查清莫负天当年的死亡真相。如果莫负天的死,真的是端木阳的毒导致的,那支线任务就该完成或者刷新。
可一直到现在,支线任务都没动,说明系统并不认可这是莫负天的真正死因,或者并不是唯一的死因。
只有刷新了,才能知道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要查什么。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能?”
水凝韵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分外清晰的痛感还是让她皱起了眉。
“我不想猜。要知道真相,我们得亲自去看。”
颜百川讶然。
“你意思是?”
水凝韵冲他伸出了手。
“养脉丸,给我一颗,我忘在家了。”
颜百川当着她的面,从荷包里拽出一个长颈瓷瓶,放到她手中。
“给你一瓶。”
水凝韵倒出一颗,又拿了一剂生骨散出来,倒入口中,用温水送着吞下。
“用这些药堆着,我再养一日,明天晚上,应该就会好个七八分。只要不与人动手,正常行动无大碍。你回去睡吧,明日让暗卫打探一下,莫负天的尸骨,埋在了哪。”
刚要闭眼,颜百川却忽然又抓住了她的手,目光近乎哀求,让她没法不惊讶。
“凝韵……我知道你想帮我,可你总要考虑一下你自己吧?是药三分毒,你一天吃了这么多的药,我真怕你出事。还有,你不能再把事憋在心里了,你的心斋已经垮了,再这么下去,你武功越高就会越危险。”
若再有下次,颜百川也不知道该怎样让水凝韵的神识恢复清明。
心有余悸,又看着水凝韵对她自己没有丝毫怜惜,颜百川终究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
水凝韵的眉毛抖了抖,眼光明明暗暗,没有再试图抽回手。
“我知道,现在真相已经大白,错不在你,我只是一时跨不过这道坎而已。你给我些时间,会好的。至于心斋,我会小心,重新修习心法,不必担心。”
颜百川慢慢站起身,松开她的手,却又轻轻的把她抱在了怀里,声音苦涩。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主线任务为什么会那样。每次我试图告诉你真相,总是会有警告弹出来,阻止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你,只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水凝韵身子僵硬,心却早已软成了一团。
走火入魔到最后阶段,颜百川几乎是吼出的那些话,她听到了,也记住了。
她明白他的无奈,只能试探着抬手拍了拍颜百川,轻声道:
“不全是你的错,我明白。但在我心里,白卅是白卅,而你是你。我不能当她从未出现过,也无法认同从一开始就是你……我需要在白卅和你之间,找到一个平衡。所以,你给我一点时间。”
颜百川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但转过头一想,又有些自责。
真相浮出水面,最难以接受的是水凝韵。
他只顾着表自己的苦楚,却忘了勉力安慰他的人,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颜百川眸色暗淡,放开水凝韵,冲她挤出一个笑。
“我能理解,白卅是白卅,我是我,白卅和我的确是两个人,因为白卅是我在你面前装出来的一个人,但她对你的关心是真的。你可以当,我就是在希景班没了易然那天,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与过去比起来,你仍旧拥有和白卅的友情,只是如今加上了一份我的感情……我去睡了,你受了伤,也早些休息。”
颜百川走了,水凝韵呆愣着坐在那许久,心中似乎有一缕微弱的光芒,正从遥不可及的天边,慢慢露头。
白卅是白卅,他是他……这两个人都存在。
她曾经拥有的,和现在拥有的,也都存在。
逃避没用,只能面对。
而她必须面对的现实,就是白卅已经不在了。
无论是被继续困在这里,亦或是未来有一天回去,她的心里也好、她的生活中也好,白卅都不复存在。
她的痛苦,由很多种因素构成,系成了一个死结,要解开并不容易。
唯一好友白卅的死,和随着白卅的死、一个一个浮出水面的、与水凝韵有关的人,加上难得产生了些好感的颜百川的欺骗,还有他与白卅这一层身份的纠葛。
其间爱恨情仇,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但有一点,她还算是幸运的。
因为此前目击白卅的死亡,和对颜百川的种种怀疑,如今一朝爆发,水凝韵误打误撞的一口气冲过了悲伤的前四个阶段。
现在已经知道颜百川的欺骗言不由衷,如果再把白卅和他彻底剥离开,把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快刀斩乱麻,不再混为一谈,或许能慢慢理解和接受。
水凝韵慢慢闭上双眼,犹豫再三,重新捡起了已经许久不曾练过的心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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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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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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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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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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