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用力在地面砸着,一双眼恶狠狠瞪向水凝韵,那样子,恨不得立刻跃起吞了她。
但水凝韵却没有丝毫闪躲和怯意,竟也蹲下身子来,眸中夹着寒冰和笑意。
“疼吗?你知道从悬崖上坠下有多疼吗?全身的骨头,没有一根幸免,断的断、裂的裂,远非你眼下这点痛楚能比。魏方,你以为自顾不暇的梁王,还会费心救你?还是说,你以为皇帝金口玉言要把你凌迟处死,只是虚张声势?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死路。而我们,只是来送你一程,顺便,给你一个选择。”
凌迟,千刀万剐,但人在过程中不能死,是最痛苦的死刑。
都察院的人为了审案,并没有和魏方提起皇帝已经下旨,只等他吐口就拖出去凌迟处死。
有梁王在,魏方还在白日做梦,梦想着他的主子一定会因为他揣着的那些秘密,而费尽周折救他。
可等了这么久,他只等来了这两个带来噩耗的阎罗。
“我不信!你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内宅女子懂什么?!陛下的圣旨怎会叫你得知?!”
颜百川伸手进去抓了魏方的领口,把他的脸拖到栏杆中央,挤得嘴歪眼斜,头骨都快要爆裂。
“且不说你对女子的成见如何,你以为她还只是一个普通内宅女子?看在你是阶下囚,消息闭塞的份上,我便好心告诉你,今日一早,父皇已经昭告天下,因魏恭和你魏方做下的好事,让她含冤受屈,故而特地破格,册封她为侑安县主,位同郡王所生之女,以示安慰和公正。莫说你进来了,就算你还在外面,还做着你的太仆寺少卿,见到她,你也得老老实实行礼。在我面前你还敢对她出言不逊,魏方,你就没有想过,我当日敢当堂杀死魏恭,今日,我照样敢在天牢里折磨死你?!”
颜百川的拳头,穿过栏杆,钢铁一样的拳峰顶在了魏方的鼻梁上,一分一分加力。
魏方甚至能听到自己鼻梁骨一点一点脱位、裂开、断成几截的声音,他想叫,可鲜血倒流回气管,让他好一阵剧烈的咳嗽,险些窒息而死。
“现在,你是想听听她给你的选择,还是要继续挑战我的耐性和手段?”
颜百川看似人畜无害的笑着,一巴掌比一巴掌重的拍在魏方的后背上,空旷的天牢中,闷声阵阵回响。
魏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天牢内不止他一人,可现在静得吓人。
刚刚的吵闹,现在的殴打,都没能惊动任何一个差役,或是任何一个哪怕离他最近的犯人。
要么是这二人已经打通了所有关系,差役充耳不闻,要么就是他们用了什么法子,让所有人都无法察觉。
无论哪种可能,这二人夜间私入天牢,如入无人之境,都是事实。
不管水凝韵是不是县主,但眼下的魏方确实处于下风。再拖下去,七皇子真的会慢慢折磨死他。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魏方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听……咳咳咳……我听……”
水凝韵摊开手掌,亮出一枚蜡丸。
“魏方,你的结局已经注定,必死无疑,但我可以让你选择不受凌迟之苦。告诉我漕运总督韩万泉以及东阳指挥使陆绍易的情报,这枚服下立死的药丸,我便给你。”
魏方狗一样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
凌迟之苦,最是可怕,要受千刀不死,行刑时间长达一整日,让人想都不敢想。
都察院的人三句不离私贩军马,就是在想方设法坐实他的谋逆重罪。谋逆,按大禹律,确实要判凌迟。
就算这二人在撒谎,可摆在面前的痛苦是真的,在颜百川手下,他绝对活不过一整夜,根本等不到梁王这碗远水。
魏方又猛地咳嗽了一阵,吐出流到口中的血沫。
“陆绍易常年在东阳府……与我并无私交……所以我一无所知……至于漕运总督韩万泉……是梁王的心腹重臣……与宫中的穆妃娘娘……同样交情匪浅……我与韩万泉……总共也不过几面之缘……梁王也不太喜欢他的党羽来往密切……怕会、引人怀疑……所以他与梁王的事……我不知道……你要情报,肯定是要对付他……我这偶然听来一个韩府禁忌的传闻……或许对你有用……”
魏方隐下恨意,又吐出几口血沫,抬眸看了看水凝韵和颜百川的表情。
水凝韵的本意是来复仇的,但魏方知道的东西太少,心中不免也有些失望,隐隐皱了一下眉,冷声道:
“说下去。”
颜百川为了让他说话痛快些,勉为其难松开了魏方。
魏方靠在墙边,撕下一块囚衣,堵住了不停流血的鼻子,瓮声瓮气继续道:
“穆妃柳氏出身于江湖,所以当年并不受宠,陛下甚少去看她,继位之后也只是给她封了一个婕妤。在昭顺皇贵妃入冷宫之前,恰逢柳氏生辰,陛下按例留下陪她。就是那一夜之后,柳氏就怀了身孕,生下了三皇子。”
“咳咳咳……我此番去求药,就是因为听说,柳氏之所以能在那夜留下陛下,还顺利怀孕产下男胎,都是因为韩万泉弄来的药。你若好奇,那助孕的药方就在我府上,书房中的书架上,右数第三排第四列,在书后的盒子内放着。至于韩万泉其余的信息,我就不知道了。”琇書蛧
魏方所说的这传闻,多半是真的。
水凝淑之前用香药暗害水凝瑞,是水凝韵的亲身经历。
水凝淑从韩家要来了香方和醉柳枝,成品效果能让人动情,这一点毫无疑问。
听魏方的意思,皇帝当夜并没打算在柳氏那待一整夜,却不知怎地待了,或许原因就是那种香药。
至于柳氏只一夜就怀上了梁王,这种羡煞旁人的运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所以水凝韵更倾向于相信是魏方手中的那种药,成功让柳氏能母凭子贵、飞上枝头。
水凝韵玉手一松,那颗蜡丸滚进牢房内。
临走之前,颜百川本欲点了魏方的哑穴,却被水凝韵抬手阻止了。
“放心,他不会说的。只怕不出三日,他就巴不得我们能够得手,也算为他解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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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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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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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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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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