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怀庆冷冷的看着似乎后悔不已的梁王，心中可以说有八分不信。
梁王的那个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颜怀庆不是不知道。
任何人，一旦与皇家沾亲带故，都必须查实底细，在宗人府和都察院存档。以免出现一些打着皇家旗号，却做着玷污皇家声誉的事。
那位柳舵主，没什么才干，脑子也算不上灵活，简直就是个混江湖的纨绔。
这种人会想到用私盐来牟利？
即便他真的能想到，没有梁王协助，他们江湖门派出面贩卖私盐，当老百姓都没有脑子？就真的会遂他们的愿，抛开朝廷的官盐不买，去买这些来路不明的草莽手中，更加来路不明的私盐？
目前已有的稍微大些的私盐案，要么就是买通官员，打着官盐的名义售卖，要么就是朝廷中负责盐业的官员，本身出了问题，以权谋私，中饱私囊。只有这样，才能躲过朝廷巡盐御史的法眼。
就算听雪楼那些匹夫当真是主谋，没有梁王给他们打通这些关节，整整十万石私盐，他们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
所以颜怀庆把梁王连夜拎过来，根本就是心里已经认定了，他的这个儿子，在这件私盐案中，一定起了不小的作用。
现在颜怀庆的心思很简单，梁王如果肯坦白，他这个父亲，毕竟是皇帝，帮儿子遮盖一下，逃脱重罪不是不行。
前提是梁王必须坦白，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究竟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全都交代清楚。
只是颜怀庆的心情并没有多么乐观，因为颜百智是他的儿子，父亲对孩子总有一些准到离谱的直觉。
“你的意思是，私盐这件事是你舅舅、或是听雪楼一手策划的？与你丁点关系都没有？”
颜怀庆的语气低沉的吓人，梁王根本不敢抬头，只能闭着眼，继续编。
“儿臣……确有此猜想。父皇，都怪儿臣愚钝，竟对此事一无所查，导致舅父和外祖……误入歧途……”琇書蛧
说完，等了许久，梁王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渗入地毯中，跪到两个膝盖都不像自己的，几乎要跪不住的时候，颜怀庆似乎极为平静的声音才再度入耳。
“你真的如此坚持吗？坚持你与私盐案，全无半点关系？”
巨大的压迫感，让梁王的心脏在乱跳着，但目的他还没忘记，绝不能丢了他的亲王之位。
但颜怀庆现在的意思，很难揣摩，究竟该不该坚持，梁王也不知道。
避重就轻、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当没有选择的时候，只能自己创造新的选择。
梁王一狠心一咬牙，头埋的更低了些，偷偷把舌头底下藏着的小蜡丸拨到齿间，咬破、嚼碎、吞净。
“儿臣……咳咳……儿臣……咳咳咳咳咳——！！！”
梁王的话刚开头，咳嗽就止不住了，从还算能抑制，到十分剧烈，喉头的甜腥气也越来越重。
又等了一会儿，颜怀庆发觉出了不对。
颜百智整个人已经趴在了地上，身形在蜷缩着抽搐，剧烈的咳嗽声几乎一刻不停，即便他用手捂着嘴，也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
颜怀庆起身走了过去，想查看一下梁王的状况，伸出手刚要拉他，梁王的身子却突然一歪，左手无力的甩落在地毯上，手心满是刺眼的鲜红。
“来人！！！传太医！！！智儿！智儿！！！”
轻轻晃了晃，梁王没有任何反应，面色蜡黄，看上去病入膏肓。
提督太监袁敦祥闻声，赶忙派人去太医院拽来了太医。
那一脑袋霜发一下巴银须的太医，诊过脉又看过梁王的眼耳口鼻等处，之后居然不住打着哆嗦，眼帘低垂的擦起了汗珠子。
颜怀庆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怕是不好……
“据实讲！三皇子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这……老臣遵旨。”
老太医又擦了擦汗，干枯的手像树枝一样，慢慢给颜怀庆比划着讲述。
“皇上，老臣行医五十余载，还是初次见到像三殿下这般奇怪的脉象，杂乱无章、时有时无、时快时慢。看表象，三殿下又像是生病、又像是中毒，还有心力交瘁之相，一时间，老臣也没有把握能下定论。若是陛下能允准，最好还是先让三殿下回府，老臣去王府细细诊察些时日，方可得出结论呐。”
儿子的命最要紧，颜怀庆大手一挥，当机立断。
“准，来人，送梁王回府！太医，你要好生诊治，务必要医好他！”
太医从地上爬起来，提着药匣，诚惶诚恐一步一点头的跟着抬着梁王的亲卫，退出省吾殿。
人都走了，颜怀庆坐在那手捏额头微闭双眼，心中烦躁无比。
三儿子病了，没想到病得居然如此厉害。
私盐一案，其实他基本能确定跟梁王有关。
三法司一起督办此案，距离真相查出不会太慢。
到时候以这个身犯重罪的儿子的身体状况，他能不能承受还不好说。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治好他的病，如果治好，案子水落石出时，颜怀庆才能问责。
但如果治不好……
颜怀庆眉头狠狠一皱，他不喜欢这个可能，但他是皇帝，再不喜欢也要忍着。
如果治不好，为了皇室声誉，倒没必要让梁王在最后背上这么一个埋汰罪名了。
只是梁王这个病，怎么生得如此突然、蹊跷？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幼时他的身体也皮实，从没有过颜百川那种三天两头都头疼脑热的情况。
颜怀庆这时候才对太医说的话后知后觉。
又像是生病、又像是中毒……
也就是说，可能有人在毒害皇帝的儿子？
颜怀庆重重砸了一下椅子扶手，沉声喝道：
“来人！宣掌明启道监察御史即刻来见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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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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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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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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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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