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和审视,再次占据了水凝韵的心头。
“你怎么了?”
她语气如常,可目光似针刺,颜百川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
“没什么,毕竟昨夜一直陪着你,整夜未睡,当然有些疲乏了。”
又是这样。
似乎每每她怀疑到他身上,他都会用这种十分刻意的轻薄甚至调戏,来堵她的嘴。
他一定隐瞒着什么,而且至关重要。
水凝韵默默收回视线,思量着没再说话。
——
经过听雪楼柳舵主这么一闹,再有四季宫的特意配合,短短三天过后,鬼仙帮内部像是水珠子滴进了滚油锅,油点子把坐在最高位置的人崩得寝食难安。wWW.ΧìǔΜЬ.CǒΜ
“帮主,我们分舵前天夜里被听雪楼打上了门!”
“我们分舵昨天下午被听雪楼的人砸了场子!”
“我们分舵被听雪楼打伤了八个弟兄!”
“我们分舵的账房都被那群听雪楼的狗给烧了!”
“老子的小姨子出嫁当天被人抢亲!老子怀疑也是听雪楼干的!”
“没错儿!我媳妇儿昨天下午差点难产!肯定也是听雪楼闹的妖!”
“我最近这个脚气越来越厉害!都是听雪楼的传染的!!!”
……
不是帮内大会的时候,鬼仙帮的帮会内就迎来了从各地赶来的舵主和小长老。
七嘴八舌、不依不饶的聚在帮会忠义堂,不管事情是不是和听雪楼有关,反正就是听雪楼的错。
原本老帮主还在时候,鬼仙帮就跟听雪楼不对付,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新任帮主曹五爷也不算新了,可埋在帮众心中的成见,他始终没能彻底拔除。
因为一些摩擦和口角,鬼仙帮的人看听雪楼是越来越不顺眼。
如果和过去一样,只是最底层的帮众与听雪楼弟子之间的鸡毛蒜皮小事,自然不至于让高高在上的帮主头疼。
可是最近,曹五爷几乎算是一手提拔上来的各分舵的执事长老、执法长老还有分舵主,不知怎地也和听雪楼结了怨。
传到曹五爷耳中的,光大小私斗就有了二十多场,人也死了有百余位,这些骨干都抻着脖子跟他要个说法,连四位核心长老里面其中两个,包括颇得人心的右护法在内,也都在跟他唱反调。
那两个核心长老,都是昔日老帮主的拥趸,沉寂十几年,算是终于让他们等到了机会。
所以忠义堂主位上的曹五爷,满脸横肉紧绷着,络腮胡子也冲着四面八方支棱,脑瓜上就跟勒了个紧箍咒一样,疼的怎么捏都不管事。
“都给老子闭嘴!!!”
放在过去,他这么一吼,这些人肯定不敢继续闹,但今日,却没好使。
那两位核心长老一看,心照不宣的站起身,好言安抚了一下这些分舵主和小长老的火气。
“各位兄弟都不要急,帮主有自己的思量。兄弟们都是远道而来,先歇歇脚、消消气,总要容帮主好好想一想,我们老哥俩想,帮主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曹五爷翻了翻死鱼眼。
让他们满意了听雪楼就一定不会满意。
他这个帮主得位不正,老帮主走之前,本想把帮主之位传给右护法,是他收买了不少人,几乎算是明抢到手。
上位后为了巩固地位,他的军师给出了巴结听雪楼这个馊主意。
他早就知道是隐患,但听雪楼人多势众,又有个亲王和皇妃在后面撑着,如今再想撕破脸,已是骑虎难下。
今日鬼仙帮内矛盾爆发,他又能怎么平息?
身为一帮之主,总不能明着说听雪楼就是混蛋,再不跟他们玩了,但是实际上说一套做一套吧。
“帮主,群情激奋,这么多为你出生入死的弟兄都说听雪楼有问题,帮主是不是好歹也表个态?”
曹五爷一直阴沉着脸不开腔,右护法估摸着时间,幽幽地再推了他一把。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他这一说话,堂中瞬间再次炸开了锅。
“对啊!帮主,你表个态!兄弟们跟着你都有十多年了!过去听雪楼跟我们往来就阴阳怪气的,我们看在帮主的面子上,能忍都忍了!今日已经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了!兄弟们实在忍不下去了!”
“没错儿!帮主!兄弟们实在忍不下去了!都是在道上混的!凭什么他们听雪楼就高我们一头?!”
“要我说,从一开始就不该跟听雪楼结盟!听雪楼那都是些笑面虎!从过去到现在,简直癞蛤蟆生蝎子,一窝比一窝毒!咱们鬼仙帮过去也算是侠义正道!何苦跟他们运什么私盐?!真是丢了面子,里子也没法要了!”
“说得对!”
“就是!咱们过去劫富济贫的多自在!何必看他们的臭脸!”
声音越吵越高,曹五爷遭不住了,狠狠一掌就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都他妈聋了?!给老子把那些个臭嘴闭上!!!”
堂中的沸腾气氛,终于被他给压了下来,但右护法笑眯眯的又说话了。
“帮主,武力压制得了一时,却压不住一世。听雪楼摆明了没把咱们鬼仙帮放在眼里,帮主难道真的要为了外人,寒了众弟兄的心吗?”
曹五爷武功的确高深,可他性子是个粗直的,他的军师,也就是左护法见状,不慌不忙开口替他接了这一球。
“右护法此言,难免有些挑唆之意。帮主几时说过不管?又几时说过偏袒听雪楼?既然没说过,自是不会弃诸位弟兄于不顾,右护法又何必杞人忧天呢?何况都是江湖门派,人多口杂,难免会产生误会、摩擦。帮主也总要调查一下,方知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两位护法这一对上,堂中的火药味立刻翻腾了起来。
曹五爷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他不是不想偏着左护法说,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是不能。
右护法食指搓着酒碗,笑意倒是一分没减,刚要说话,一鬼仙帮的帮众从门外跑了进来。
“帮主,听雪楼的人……刚送来了一封信……和、和……”
曹五爷正烦躁,他结结巴巴的更加让他恼火,“咣”一砸扶手,气出如牛,恶声恶气吼道:
“饭不少吃本事倒不长!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和什么?!”
跑进来的小伙子一缩脖,硬着头皮回道:
“和、和一大车荆条!听雪楼的人说,他们掌门下了令,让帮主必须亲自去给他负荆请罪……”
此言一出,忠义堂的屋顶都险些被掀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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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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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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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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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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