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有专门的房间住,虽然是个小偏房,空间不算太大,但也有自己的床,自己的桌椅,甚至还有自己梳妆打扮的地方。
比那些在下人房,住着大通铺,一个小屋子里头对头挤着二十个人,汗臭、脚臭和霉味常年不散,到了晚上磨牙、放屁、打呼噜应接不暇,这种生存环境来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她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了头。
没想到一心为了配合大小姐的这出戏,居然演砸了,把自己都给搭了上去。
老太太一锤定音,石妈妈二话不说就去拿了她的身契,大小姐也是一句话都没有帮她说,也没有跟她说,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到了一个陌生牙婆的手中。
如果大小姐不想法子救她,她这辈子就算彻底完了。
犯了严重错误被主家发卖的丫头,尤其是她这种,连身子都破了,肯定是再无好人家敢用。
最好最好的结果,是再卖给一些有点闲钱的人家做下仆,洗洗衣服、倒倒夜壶。
最差的结果,要么是被一些攒了一辈子钱的老光棍买了去,受尽折磨当做生育工具,要么,可能会被卖到青楼做窑姐儿。
到时候奴籍、贱籍她一生都无法洗脱了。
她无处可去,又哭着闹着不肯待在阑珊巷,闹得太过厉害,牙婆只能没好气的把她安置在自己家后院。
那脾气古怪的牙婆短短一下午已经打了她四次,身上一块好地方都没有。
“你还以为你是伺候主子姑娘的大丫鬟呢?!我告诉你,你最好知道深浅一些!有客要做买卖时候别跟死了爹妈一样!哭丧着脸!你要是让老娘赔钱!老娘就打死你!”
那牙婆还有个儿子,五大三粗的,知道她与下仆有过苟且,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堪。
瑶儿缩在一间小破房里,哭都不敢出声,生怕把那不怀好意的黑脸膛瘟神招来。
如果再被这种下贱男人糟蹋一次,她宁愿碰死,也比在这种地方为奴强。
紧了紧身上的破袄,透过破烂的窗户纸,几缕月光倾泻在地上,平时不觉得的虫鸣都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劲儿。
到后半夜,折腾了一天的疲累,终究还是让她有些瞌睡虫上头。
抱着膝盖蜷在阴影里,瑶儿心里念着“大小姐,快来救救瑶儿”,没忍住合上了眼。
偏在这个时候,屋顶的破瓦片突然传来了破裂的声音。
瑶儿眼前一亮,挣扎着站起身,心中希望升腾。
一定是大小姐,一定是大小姐派人来救我了!
不顾一切跑过去忽地一下拉开破木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
许是判断失误,钢刀贴着她的鬓发刺过,瑶儿的耳朵上被划掉了一小块肉。
疼、血,让她终于回过神来,拼了命要关上门,却被人一脚踹飞,重重砸在墙上。
这一脚可是不轻,瑶儿腹痛如绞,五脏都翻腾着,。
这人要杀我?!
瑶儿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恐惧,贴着墙不停往边上挪着。
那黑衣人,却一步一步逼近,像猫玩无路可逃的老鼠一样,让她更加绝望。
“来——”
她刚开口大喊,钢刀毫不犹豫照着她的脑门就劈了过来,慌忙侧头,又几缕青丝落地,刀锋削掉她一小块头皮,被她堪堪逃过死劫。
“办事不力的废物!你指望谁来救你?”
办事不力?这人难道是大小姐派来的?
大小姐派来的不是救兵,而是杀手?!
瑶儿强忍泪水,喉咙费力吞咽了一下。
她毕竟是跟着水凝淑见过一些风浪的,简单的威吓,还不足以让她相信。
“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穷苦人家的女子,壮士怕是找错人了……”
那人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条绳索,丢在她面前。
“瑶儿,你一直跟随大小姐,也该知道忠义二字怎么写。按理说我要拿走你的脑袋才能交差,但都是为一个主子办事,我也不忍心让你落个死无全尸的结果。看你是个弱女子,你还是老老实实拿着这条绳子,自断吧,身后还能落得个贞洁烈女的名。”
贞洁烈女,也就是说这人知道她是为何被卖出府的。
但光凭这件事,瑶儿也不能轻易相信面前人就是水凝淑的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瑶儿又往后蹭了蹭,一双大眼睛中噙着泪,看上去可怜又无辜。
那黑衣人冷笑两声,攥紧了手中的钢刀,似乎随时可能再劈下。
“你上次擅作主张放出谣言,打坏了大小姐最重要的一张牌,导致二小姐成功脱离了大小姐的掌控,你忘了?李天保也是你去和牙人商量买来的,自己的人自己都拾掇不好,能干出这种废物事的,也只有你这么一号了。也罢,你这种猪猡,不想留个全尸,我也不必浪费时间!”
说完,风声又起,钢刀冲着瑶儿的脖子横劈过来。
瑶儿已经身在死角,躲闪不及,只能拿起旁边的凳子去挡。
“啊——!”
凳腿被砍掉了两条,滚落在地。
鲜血四溅,旁边静静躺着她的半条手臂,手指还在蜷曲颤抖着。
疼痛过于剧烈,瑶儿的瞳仁里写满了恐惧。
这人说的都是真的,也当真在下死手。
他说的都是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他真的是大小姐的人……
大小姐……想杀我!
明晃晃的刀刃又举起,瑶儿的背死死顶在墙上,小脸惨白。
举起另一只手拦在刀刃与脑袋之间,瑶儿的胆子都被吓破了,紧闭着双眼,裤裆里更是一片温湿,浑身汗毛根根竖起。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皮肤上已经能感觉到金属的寒气,瑶儿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等了许久,另一股剧痛并未来到。
奓着胆子睁开眼,月光下,却看到了手执钢刀面对她的黑衣人,脖子像一块被拧紧了的破抹布,再往上的部位,明显是一个后脑勺。
“噗通”一声,黑衣人倒地,再未动过。
而他倒地之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瑶儿再熟悉不过的月牙眼,此刻比月光更加皎洁。
“二小姐?”
瑶儿捏住了还在呲血的伤口,眼睁睁看着来人捡起地上的绳索,紧紧勒住她的断肢,又猛一收力。
水凝韵笑了,如常温和又恬淡的笑容,在瑶儿的眼中却如行走于夜间的罗刹。
“你想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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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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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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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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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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