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太太,也是隔岸观火的模样,完全当起了甩手掌柜。
水凌诚又是个武夫,没什么处理内宅事的本事,所以这件污糟事,还得他这个大理寺卿来办。
“你们各执一词,都是空口无凭。来人,去叫几个当时在场的下人来。”
陈氏自告奋勇,冲身边丫鬟抖了抖帕子。
“是。”
水波却又一抬手,手指意外点向了毕行秋。
“韵儿与此事无关,叫她的人去。”
水凝韵闻言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的。
“去吧,行秋,带几个人进来。”
“是,小姐。”
毕行秋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出了门随手点了几个看热闹的下人,就重新回到堂屋。
总共也没用多久,可见没有使什么手段。
往水凝韵身边一站,同样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下人七嘴八舌,把他们看到的事基本还原出来,只是这其中居然又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水凝淑一开始并不在场这件事的确敲定了,但下人也说了,水凝淑当时带着一个外男,而且举止亲昵,两个人手挽手,看起来就像新婚夫妻一样。
陈氏心中一阵翻腾。
白菀青啊,是她让水凝韵吐出来,一门心思配给水凝瑞的金龟婿。
水凝淑怎么还和他浓情蜜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就是白菀青亲眼看到了水凝淑的贴身丫鬟干出这种丑事,这还不对水凝淑死心?
陈氏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神采飞扬。
“老爷,就算淑儿一开始并不在场,可毒呢?韵儿也说了,这两个人中了毒,还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毒。事发在柴房,如果是香,总会留下灰吧!香灰一定还在柴房!如果不在,那就只有最开始进去的人,才有时间销毁证据!”
陈氏话锋一转,水凝淑依旧是幕后主使,但多了一个新的疑点。
也正是这个疑点,让水凝淑的脸上出现了慌乱之色。
水凝淑是第一发现者,在柴房中待了那么久不出来,除了观看,另一种可能便是她有必须待在那的理由,比如销毁证据。
大理寺接的基本都是人命案,人命案的第一发现人往往都具有最大的嫌疑,水波当然清楚。
“父亲,女儿要去更衣。”
水凝韵突然说话打断了水波的思绪,更衣就是要如厕,她在这个时候要离开这,是不是要去做些事?
“去吧。”
口中如此答着,放在扶手上的食指微微一动,窗外一道黑影远远跟上了水凝韵。
半柱香之后,水凝韵和水波派去调查柴房的下人前后脚返回。
“主君,香灰在此。”
水凝淑猛然抬头看向了水凝韵,但水凝韵却面色如常没有看她。
怎么可能?
水凝淑把满是香灰的手在袖子里擦了又擦。
她明明把香灰藏起来了!
刚刚还在想如果找不到香灰,她该怎么辩驳,但能旁证她不是主谋的香灰这就出现了。
是水凝韵在帮她?还是谁?
水凝淑在水波注意到她之前,慌忙低下了头。
“韵儿,你看看此物是不是你说的梨花压海棠的灰烬。”
小厮把香灰捧过去,水凝韵揪出帕子,隔空扫了些气味,浅浅闻了一下,确实有她预料中那种特殊的气味。
“正是。”
水波皱眉捻了一下胡须。
“你说此毒冷僻,究竟冷僻在哪?你可知道?”
水凝韵信然一笑。
“不瞒父亲,知夏曾看过一医书残本,书中曾讲述过此香中的一味药材。这种药材极为罕见,气味独特,叫做醉柳枝。它的原料的确是一种柳枝,却生长于南疆之南,毒虫遍布的潮湿之地,且数量稀少,炮制方法更是独特,需要以淫羊藿、党参、白术等药材为料泡酒,药酒入土藏上百年,方可启出。启出之后再放那种奇特的柳枝,封口继续入土,五十年之后,柳枝方成醉柳枝。医书是残本,这具体香方就连知夏也不知晓,想来这梨花压海棠,寻常药铺里是一定寻不到的。”wWW.ΧìǔΜЬ.CǒΜ
她言下之意,就是水凝淑作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是弄不到这种东西的。
水波明白,却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既然此香如此罕见,那你为何会有解药?”
水凝韵心中忽地一凉。
水波这是在怀疑她?怀疑是她故意设局报复水凝淑?
虽说她有准备,但水波当真问出来,还是难免失望。
“梨花压海棠是动情奇毒不假,但它的解药说起来并不罕见。女儿之前说了,本来此香不需要用量如此大就可有效果,而且效果持续时间短、见效快、对身体无长久影响,也就不留痕迹。如此,无人会想到是中毒,也就无人会有解的心思。”
水凝韵坦率的眼神迎上了水波,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追根究底,这是一种能令人动情的东西,气血翻涌罢了。只要服下凉血、平心的药物,动情的效果就会消除,乍一看,还以为是解药,实际上,只是常规药物而已,任何一个郎中、一家医馆、药铺,都可解得。汪妈妈在去请女儿时,和女儿讲过了那二人的反应,女儿去取了普通的有所需效果的解毒药丸,又有何奇怪之处?”
话至此处,水凝韵撇头对毕行秋丢了一句话。
“去把周边医馆能找到的郎中都请来,请他们好好看看我给瑶儿他们服的药,看是否有什么独特奇珍之处。”
毕行秋风一样冲了出去,老太太瞪着水波垮着一张老脸,明显对他质问二孙女这件事不太高兴。
水波忙抬手解释。
“韵儿,这是断案的必然过程,为父只是随口一问。”
水凝韵淡淡一笑。
“女儿知道,父亲也不必跟女儿解释。这房中除了真凶之外,只有女儿知道这香叫什么、其中的稀有药材又是什么,所以女儿的确有可疑。还是要查一查,毕竟是丑事一桩,查清了女儿也好安心。而且,父亲若不怀疑,又怎会问呢?”
她这番听起来似乎没什么,语气也似乎没什么的话,让水波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他这一次是彻底伤了二女儿的心。
虽然是为了断案,有必要一问,可他该问却又不该问。
水凝韵与陈氏母女不对付,刚回家就闹出了水凝瑞抢贞嫔给她的赏赐一事可以为证,她没有帮着陈氏去害水凝淑的动机。
而韩氏又害过她,先是谣言,后又险些把她许配给一个低贱的戏子,水凝淑又打出了蚀骨钉,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但她一直与水凝淑相安无事,见面次数屈指可数,长久在她的小院中,甚少出门。
水凝淑拿不到的东西,她又怎会拿得到?
“母亲,儿子先去把官袍换下。”
水波心中失落,想出去喘口气。
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去!赶紧去!赶紧脱了你那身官衣儿再吃二斤香粉!喉咙长刺口生疮的混账玩意,说不出好话来!让人听了就来气!”
水波拖着步子回到书房,心情沉闷的更换便服,顺便叫来了骏德。
“韵儿方才出去之后,可见过什么人?”
骏德拱手答道:
“暗卫回报,二小姐从堂屋中出去,径直去了东净,东净周边无人,二小姐去之前里面也无人,所以,二小姐并未见过任何人,只是去净手了。”
水波的动作一僵,两手撑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
多此一举,真的是冤枉了韵儿。
她自幼就最怕也最恨被人冤枉,在明启府衙他这个父亲没能帮她,让她受尽屈辱。
今日……今日又不自觉拿出了公堂上的模样……
女儿家心思细腻,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就问出了口,也是活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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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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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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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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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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