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行秋横插一脚,白眼把白菀青浑身上下剜了个遍。
水凝韵把玉笛放在手中转着,一圈又一圈,浅思了片刻。
有白兰这个当事人,桃源坊当夜的真实情况,是最简单也最明显的突破口。
再不济也能知道白兰那夜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见过谁。
究竟是谁带走了白兰,此人要么就与引去白卅的人有关,要么,就是同一人。
而且水凝韵现在秉承的信条是,不错杀也不放过。
白兰这个再三作妖的堂妹,这条命究竟要不要留,也还需要问一问才行。
或许昨日的水凝韵从白兰的嘴里撬出实话来还要费些脑子,但现在,她有了这张脸,应该能省不少力气。m.xiumb.com
“好,我随你去,什么时辰,在哪里汇合?”
“小姐!”毕行秋咬着牙一跺脚,刀一样的目光又把白菀青穿了几个窟窿。
毕行秋是耐不住的性子,水凝韵如何不知?
更何况毕行秋待在她身边越久,才会暴露出越大的问题。
比如,她如今是她首席师姐的样貌,可毕行秋却没有任何类似白菀青的反应,似乎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接受的极快,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而且一个江湖儿女,却对内宅的礼仪信手拈来。
水凝韵从未像教小喜鹊一样教过她,可她刚回府第一天就知道如何给其他人行礼。
水凝韵怀疑,毕行秋与这次突然出现的陶知夏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
来头有些复杂,不知到底是这利益纠葛中哪一环的人,但应该不是坏人。
否则水凝韵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水凝韵抬头不动声色的微笑着,“行秋,你和我一起去。”
“是!哼!我警告你,我可是练家子!你若是到时候再发疯!我直接给你打残了扔护城河里!”
瞬间变脸的毕行秋掐着腰,吐沫星子喷了白菀青一头,但他仍旧难掩喜色。
“多谢小姐!丑时初刻,菀青会在南门外备好车驾敬候。”
……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耳闻一慢三快四声脆响,水凝韵收功睁眼。
小池塘中的池水已经还差一指深就要涨满,池水泛着幽幽的青蓝色,好似她最喜欢的晤歌潭。
除了修心,还要强身,这也是她答应白菀青的另外一层理由。
身上早已换好了一套天青色劲装,满头如黛青丝系了高马尾,腰间佩了那把玉笛。
拉开了门,立得笔直的毕行秋满眼兴奋之色,活像等待主人号令的猎犬。
“行秋,借你的清影腰牌一用。”
“好嘞!”
腰牌悬于腰带下,两道身影到了院墙边。
“小姐,你踩着我的肩膀先……”
毕行秋已经蹲好,抬头一瞧,水凝韵两手早已勾在了墙头,冲她浅笑一下,身形一转,香风过后,人已经到了院墙外。
嘶……殿下说的没错……只会更棘手。
不过现在,还不难应付。
毕行秋不服输的咬住了下唇,纵身一跃,落在了水凝韵身边,冲她扬了扬眉毛。
“小姐,我帅不帅?”
水凝韵扑闪着眼睛真诚笑道:
“帅,回来还能再帅一次。时间有限,快走。”
轻微的脚步声快速远去,院内假寐的陶知夏睁开了眼。
殿下让着重观察一下水凝淑,今夜耳聪目明的二主子不在,是她唯一的机会。
四道身影鬼魅一样,各自奔着不同的目的地在明启城中穿梭。
丑时初刻,水凝韵与毕行秋上了白菀青的灰篷马车。
刚一掀开车帘,白菀青的心就漏跳了几拍。
太像了……只是她比姐姐多几分柔情,少些凌厉。
“白公子,走吧。”水凝韵被他炙热的目光灼得有些不自在,姑且出言打断了他所想。
“呃、是。”白菀青面色一僵,抬手拍了拍车板。
毕行秋先看了看总是偷偷瞟人的白菀青,又瞧了瞧闭目凝思的水凝韵,顿时心觉不爽。
不顾车内摇晃,把腰一叉就横在了他们二人之间,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弯着身子恶狠狠死死盯着白菀青。
这可是我家殿下心尖尖上的人,臭小子,管好你自己那双招子!要是不想要,姑奶奶随时可以帮你抠出来!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三人就这么尴尬着一直沉默到了南郊的白家老宅。
车一停,水凝韵率先跳下了车,抬眼一看,一丈开外的这座宅院,四处都透着陈旧的年代感。
“水小姐,菀青提前打探过了,那几名拿了好处的,领了大半的护卫吃了混有迷药的酒水,眼下只有白兰在的内院西厢门前还有三、五个护卫看守。”
水凝韵静静听完,从怀里扯出一块面巾,系在了脸上,冲白菀青点了点头。
“知道了。”
白菀青以为她还在在意之前的冒犯,忙躬身行礼惶恐道:
“水小姐,菀青白日所为,当真是无心之失,绝不会再犯,小姐不必如此防备。”
“白公子。”水凝韵的月牙眼稍稍弯起,眼神清明而柔和。
“你不必解释,我明白。若是有一天有一个与白卅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我也很难冷静,更何况你们是骨肉至亲。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那小姐为何……”
水凝韵莞尔一笑。
“因为白家的护卫应该认得白卅吧,我想用他们练练手,总不好让他们先被吓到手脚绵软。行秋,走了。”
白菀青很明显不会武,这件事还得让毕行秋出手,水凝韵不过是来打打下手、刷刷练度。
“来了!……哎呦,我的腰……”
毕行秋一手拎着刀,身子弓得像只虾子,龇牙咧嘴瘸着赶了上来。
“小姐。”
“内院西厢,给我留一个。”
“是。”
原地做了一下热身,浑身骨节炒栗子一样噼啪响过一遍,毕行秋的两眼精光闪闪。
好些日子没动手了,也不知道这些白家的废物斤两够不够。
“小姐,你就瞧好吧!”
毕行秋跟脱了缰的野狗一样窜了出去,水凝韵在她身后紧追。
那画面,活像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牵着一条哈士奇。
白菀青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最终从地上捡了一根粗木棒,奓着胆子深一脚浅一脚远远跟在最后。
至内院,毕行秋三下五除二就拧了四根脖子,连刀都没用上,垂头丧气的任凭最后一人跟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边走边挡的走到了水凝韵面前。
“喏,小姐,给你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水平也太次了……”
一边抱怨着,一边随手就捏了劈在耳侧的刀刃,轻轻一拽,白家护卫的刀就离了手。
水凝韵撇头冲惊愕的护卫勾了勾手指。
“来,你跟我打,打赢了活,打输了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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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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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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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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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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