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自后门出嫁的女儿又被从后门抬了回来。
下轿、进门,虽是“重回”,可水凝韵看见眼前的一切都觉得陌生。
而且,没有任何人来迎她。
“二妹。”
“二妹?”
“二妹!”
接连三声呼唤,水凝韵终于意识到这人或许在喊自己。
抬眸朝声音来处望去,一个长相娇艳明媚、与她没有半分姐妹相的人带着两个婢女,正尽力迈着小步赶过来。Χiυmъ.cοΜ
【水凝淑,水府二房嫡长女。】
“好在是让姐姐给赶上了,虽说不成规矩,但总不能叫妹妹觉得受了冷落。瑶儿、琼儿,快喊人呐。”
“给二小姐请安,祝二小姐康吉。”
水凝淑笑吟吟轻柔拉着水凝韵的手,格外亲切。丫头也恭敬有礼,没有一丝怠慢。
这是怎么回事?水凝韵有些茫然。
记忆中,魏家这门烂亲事之所以落在自己头上,主要是因为自己这位嫡长姐看不上魏恭,嫡母更瞧不起魏家比父亲官位低一品,这才把自己推出去顶包。
按说这样的母女,难道不该嚣张跋扈到用鼻孔看人?怎么竟如此和蔼可亲?
“二妹?”
水凝淑姣好的面容突然出现在眼前,两汪大眼睛十分清澈。
“啊……长姐安好,长姐费心了。”
水凝韵回过神来忙冲水凝淑福了福身,不管如何,先防备着些总没错。
“都回家了,还拘礼做什么?走,姐姐先带你去拜过祖母和母亲,也让她们都高兴高兴。”
没等反应过来,胳膊就被挽住了,水凝韵满头雾水的被她拉着走。
“今日父亲本是在家的,但一个半时辰之前,衙门突然有事,急匆匆就被叫走了。诚哥哥也是司里有公务,脱不得身。整个府里就姐姐一个闲人,左右在房中等得发慌,就想着还不如早些来门口迎妹妹。到底是姐姐运气好,正来着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就算水凝韵防备着,也不得不承认,水凝淑说话确实中听。
“那……二娘呢?”
来迎自己的是嫡长姐,亲娘却没来,水凝韵的心里难免系了个疙瘩。
水凝淑挽着她的手突然僵了一下,面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二娘……二娘今日从父亲那得知妹妹伤着了,一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现下三妹正伺候着,想来应该无大碍。”
谎言,只是还不知到底哪部分是假。
水凝韵没做声。
去祖母房中要路过花园,两姐妹走着走着,水凝韵突然被掀起的石板绊了一下,还是多亏毕行秋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再抬头,水凝淑却哭了,一双泪眼中满是懊悔和心疼。
“……长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掉泪了?”
话音刚落,水凝淑忙用帕子沾去了泪滴,强笑道:
“没事没事,姐姐是盼到你回家了,高兴……”
说到一半,声音哽咽到不行,刚擦净的脸上又滑过两行清泪,水凝淑把手轻轻放在了水凝韵的面具上。
“二妹,姐姐有愧于你……若是当初魏家来下聘,姐姐应了,你就不会伤着……更不会连路都看不清……母命难违……都怪姐姐太懦弱……你可还疼吗……啊?”
字字真情流露,整个人泣不成声,细看之下,水凝淑的眼中还有血丝,面上有憔悴之色,但用脂粉盖了而已。
这……应该是真的吧?若这也是假的,那此女未免太可怕了些。
“不疼了,长姐莫伤心,不疼了。”
水凝韵不太会安慰人,手忙脚乱扯了帕子给她拭泪,又握着她的手静立了好一阵才算等到她平息下来。
“是,坏日子过完了,如今回家了,好日子自会到来。你瞧我,就是眼窝浅,明明妹妹回来是好事,硬是没忍住,反倒叫妹妹担心了。走,咱们去拜过了长辈再说体己话。”
小插曲总算唱罢,两姐妹穿过花园终于到了老夫人处。
可到了门前,没承想却吃了闭门羹。
“老奴给二位小姐请安,老太太今日身子不爽,交待了免了请安。老太太说韵小姐刚刚回府,早日回房休息就是了。”
老夫人房中的石妈妈面无表情,活像个会说话的石像。
从后门出嫁后门回这种事上就知道,她是个万人嫌,所以水凝韵早有心理准备,没太放在心上。
但水凝淑却轻咬下唇有些不自在,想了想倒也没说什么。
“没事,那就让祖母好好休养,姐姐带你去先见一见母亲。”
“不必了。主母正在老太太屋里侍疾,也交代了话下来,免了二位小姐的请安。”
石像鬼又冷冰冰开了口,这下水凝淑的表情更难看了。
可终究都是长辈,没法子。
水凝淑轻轻一跺脚,冲着水凝韵勉强一笑。
“那……那妹妹不妨先去二娘的屋里探望一下,姐姐带着瑶儿、琼儿去给你收拾收拾屋子。”
“好。”
嘴上说着好,水凝韵却偷偷塞了一颗蓝色药丸进口。
长流丹,荒品九阶新手丹药,用以觉醒灵泉境界,开启战斗系统。
水凝韵一直没吃,因为生活玩家的“仓鼠习性”,却也没舍得扔。
战斗玩家与生活玩家不同,拥有最高六阶的灵泉境界,每升一阶,都是一次质的飞跃,所以提升境界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十分艰难。
故而水凝韵所在的服务器,如白卅那种六阶高手,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刚觉醒灵泉境界是为一阶,水光潋滟。最直观的效果就是,五感的敏感程度和体力值、愈合力等属性翻倍。
昨夜她想了很久,光靠六十天才能用一次的合成台搓些丹药总不能起死回生,就开始考虑是否需要使用这颗存货。
如今回到了不知谁是人谁是鬼的水府,到底还是逼她用了。
刚下肚,旁边树上两只喜鹊那聒噪的叫声就被放大了一倍,十分刺耳。
水凝韵身形一滞,隐隐皱了皱眉。
效果拔群。
“哼!那死丫头给咱们水家惹了一身骚,居然还当真敢回来!”
“母亲,让她回来是官人的意思,儿媳想着,官人大约有他的思量。”
“他?他那个闷葫芦自思量他的,谁知他到底卖的什么药?!让那死丫头回来,于咱们水家有百害而无一利。原本任她在外面自生自灭、自甘堕落也好,如今把她弄回来,这下和魏家算是彻底结了怨了,还不如叫她死了干净!”
“母亲,怎么说她也是水家的骨血,打折了骨头还连着筋,官人多半是心软了吧。”
“是了,他倒是会充好人。可得罪了魏家,他就有好日子过了?当初他中榜之后也不过就是个芝麻绿豆七品官,若没有他大哥帮他上下打点,他能有今日?如今倒好,他思量思量痛快痛快嘴,弄回来个扫把星,可有想过他大哥一星半点?他大哥若是不好,他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母亲息怒……”
“我息什么怒?!他大哥与魏家那些生意上的事他不知道?得罪了魏家,不就等于断了他大哥的财路吗?!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看老二就是嫌我这把老骨头活得太长了!”
当真效果拔群。
从老夫人房中传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被水凝韵听了个正着。
没想到哇没想到,本想着借水家小姐这重身份登高扒拉星星,却无意中一脚踩回了泥坑的正当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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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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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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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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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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