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水凝韵又戴好了帷帽,身上裹着毕行秋给她拿的井天蓝斗篷。
“哈——哈——哈——水小姐!可是那人证出了问题?!”
“不错,那人证是魏恭的人假扮的。”
白菀青剧烈的呼吸声因震惊戛然而止。
“……竟然是魏恭的人……到底是菀青疏忽了。”
白菀青垂头丧气,躬身长揖不起。
“让小姐身涉险境,菀青百死莫赎。今日开堂之后,菀青本与那人证一直候在府衙门前,只等府尹传召。当时门前拥挤,菀青无意间触到了那人证的胸前。发觉他怀中有几块硬物,形状极像银锭。菀青便以为他是收了魏恭的好处,故而才想提醒小姐。只可惜……”
水凝韵伸手轻轻把白菀青扶起。
“无妨,此番也算是有惊无险。我既好端端站在这里,公子又何错之有?”
白菀青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衙门已经关闭了大门。
“不知结果如何?魏恭那狗贼定是叫人收买了府尹,小姐可是吃了亏?”
“魏恭死了。”
“死了?!”
他不过去试图搬救兵,因为没搬来救兵以及人证一事正愧疚,可谁知道竟也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结果。m.χIùmЬ.CǒM
“是。如公子所料,本是他们必胜的局势,半路却突然杀出一位南浦王,将魏恭当场格杀。”
“南浦王?!”白菀青的嘴更是合不上了。
“他怎会在此?……怪不得……”
言语之中,水凝韵察觉出了异样,白菀青似乎认识这位神秘王爷。
“难道这位王爷是白公子请来的?”
“啊,不是。”白菀青慌忙摆手,深呼吸几次之后,徐徐继续说道:
“咱们大禹,皇子及冠之后都会封王,且都是亲王。而这位南浦王,是陛下的七皇子颜百川,因被陛下厌弃,所以是大禹唯一一位被封郡王的皇子,这件事可以算是人尽皆知。但七殿下毕竟是皇子,菀青不过一介布衣,怎会与皇子扯上关系。”
“那公子方才说的‘怪不得’,是何意?”
白菀青避开水凝韵疑惑的眼神,面带犹豫,凝思片刻才低声答道:
“菀青方才偶然听闻,陛下有旨意颁下,南浦王被杖责二百,他的郡王爵位也已经被削,罚闭门思过一月。”
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恩人,公堂之上还是王爵尊荣,一转眼王爵已无。
水凝韵不傻,她知道这件事一定和南浦王在公堂上杀死魏恭有关。
同时,因有了今日教训,水凝韵免不得有些敏感多思。
她留意到了一个问题,白菀青是如何得知这道刚下了不久的圣旨的?在什么地方才会“偶然听闻”到圣旨的详情?
但想到一半,水凝韵还是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疑心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安在敌人身上。
白菀青是友非敌,朋友之间需要距离,他既然没有说明,也就是不想说,或者不需要说,那水凝韵也就全当不知。
这位南浦王两次出现,两次都解了她的围,为她出了气,如今被罚若是不去探望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不瞒公子,七殿下此次挺身相救,已并非初次。之前七殿下在希景班听戏,机缘巧合之下,殿下就已经帮我主持了一次公道,是我的恩人。如今得知恩人因救我而遭受责罚,我实在良心难安。公子可知恩人现在何处?我想备些礼品,登门拜谢探望。”
藏在水凝韵身后,毕行秋的眼神下意识往西南方向飘去。
白菀青掐指算了一下时间。
“殿下现在多半刚自宫中出来,不过小姐既然要备礼,想来去东街采买之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殿下被罚在王府闭门思过,所以,小姐去城西南的南浦王府即可。路途有些远,菀青去为小姐叫一辆车来。”
“那就有劳公子。”
没多久,白菀青叫来了一辆马车,并已经付好了车费,就此告别。
水凝韵等人则乘车到达了东街,寻了一间大的门店,选了足有半车礼品。
申时六刻,马车停在了南浦王府门口。
毕行秋和小喜鹊肩扛手提,水凝韵率先走上台阶欲与门前侍卫说话。
帷帽、素衣,身后还跟着毕行秋,守在门口的谢颂春拦住侍卫拱手迎了上来。
“小姐可是今日府衙公堂上那位水小姐?”
“郎君有礼,正是。”
水凝韵刚行完礼,埋在礼品中的毕行秋突然开了腔。
“我家小姐是来探望七殿下的。”
谢颂春的脸冷的像冰块,可水凝韵却隐隐察觉到他似乎在笑?
“原来如此。殿下受了刑,眼下正在寝殿休息。在下还有差事,脱不开身,就劳烦小姐自己入府去探望殿下吧。寝殿就在大殿之后,小姐进门后顺着石板路行走,看到‘悠然殿’的匾额,就是了。”
不愧是王府,就是大度。
她一个陌生人,他们就不怕她是贼,自己进去乱翻一通顺走王府的财物?
“好,多谢郎君。”
水凝韵迟疑着跨过了门槛,按谢颂春的提示,跟着石板路一直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总算看到了悠然殿。
偌大的王府,这宫殿周围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水凝韵满头问号,迈步缓缓迈上了台阶。
进入殿内,水凝韵看着眼前的景象又不免有些失望。
想象中的王府,不说黄金铺地、宝玉填墙,至少也该是琳琅满目、雕梁画栋。
可这南浦王府,也太素净了。
这悠然殿是前寝殿,摆设就谈不上多,墙边架子上最多的是些瓷器书卷,还有些刀枪剑戟,根本没有什么美玉宝石。
殿中放置着一座香炉,也不过是寻常青铜所制,炉中正有白烟冒出,是她喜欢的《南朝遗梦》。
毕行秋“哗啦”一下就把身上的货扔在了地板上,拧来拧去活动着腰身。
这一阵不算小的响动,总算是把陶知夏给唤来了。
“xi……敢问尊驾可是水小姐?”
陶知夏暗暗咬了一下舌头,好在是没把“行秋”两个字叫出来,及时改了口。
怎么这王府是个人就认得她?
水凝韵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郎君有礼,小女子便是水凝韵,贸然前来探望殿下,也不知殿下方便不方便。”
陶知夏笑意盎然,欠身答道:
“方便、方便。小姐稍候,在下这就去通传。”
殿中又只剩下了她们三个,毕行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了案上的果子就往嘴里填,小喜鹊见状也跟着学,水凝韵挥了半天手也没用,干脆就不管了。
在殿中继续观望,右侧还有一小间书房,房中摆着一方原木根所做的书桌,引起了水凝韵的兴趣。
枯等太无聊,我只看看,不上手……
缓缓走过去,桌面上雕了一整幅莲池图,打眼一瞧就是能工巧匠所作,精雕细刻小心打磨之下,光映在莲池中心,清漆像极了水纹,整幅图生动逼真,令人惊叹。
美物自然引人,水凝韵走得更近了些,手搭在桌沿上,碰巧摸到了桌下有些异样。
按说这一整个树根雕成的东西,当以自然为美,桌下怎会有如此规整方正的凹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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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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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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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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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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