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景班的落脚点打算选在明启西门外二里半左右,毕竟离城越近赁金越高,在救治水凝韵之后,戏班已经捉襟见肘,实在没有了多余的银钱。
水凝韵有伤,没确定安置的地方自然不用下车。但小喜鹊好动,见车停了就没了人影,过了三刻左右才回来。
“人生地不熟的,你到哪玩了这么久?”
水凝韵难免担心,语气有些嗔怪的意思。
“我去找班主了。”小喜鹊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喜笑颜开的伸到水凝韵的嘴边。
“班主给买的,姐姐吃。”
水凝韵不太喜欢甜食,便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姐姐不喜欢吃这个,你吃吧。”
小喜鹊咬了顶端的一大块糖风在嘴里,连笑脸都是甜丝丝的。
“你既去找了班主,可看到了到底为何事耽搁?”
“唔……看到了。”只顾着吃,小喜鹊满口都是糖,口齿有些模糊不清。
“班主跟着个牙郎……瞧了三处院子,相中了一座带临街门面的二进院……似乎是赁金的事没商量妥当。”
希景班目前只有最初的班底,静源那地方人又少,估计攒不下多少银钱。
更何况中途还救下了水凝韵,给她请了郎中又抓药,银钱至少去了一多半,想来眼下的困局就是因此而来。
故而水凝韵不免有些内疚,推醒了一直在打瞌睡的毕行秋。
“行秋,你陪我去找一下班主,小喜鹊留在车上乖乖吃东西,就别乱跑了。”
毕行秋伸了个懒腰,应了一声“是,小姐。”,之后率先下车扶了水凝韵出去。
打眼一看,他们停下的地方旁边就是个院子,确如小喜鹊所说,带个不小的临街门面。
从侧面看过去,一眼望不到院墙末尾。门面连着前院,定下之后前院可以搭台,后院住人,的确是戏班容身的好选择。
水凝韵在心中草草估算一下,在明启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么一所院子买要至少数百两,若是租用,一个月也要十几两。
既然是从静源到明启讨生活,席迎就不可能只租用一两个月而已,少说也是以年计,便是一百多两。
如此高价,即便席迎不救她,以希景班的财力大约也十分勉强。
水凝韵的纳坤兜中有存银,别说百两,就是千两她也拿得出。但是她突然有如此多的银钱出手,难免引人注意和怀疑。所以这件事她想帮,只能从别的地方下功夫。
阳光刺眼,水凝韵停下脚步大致打量了一下院中的屋顶,突然注意到了飞檐上的小石雕。
隐约是条鲤鱼?
如果真是鲤鱼,那这赁金问题,她还保不齐真的有法子解决。
而且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行秋,你身手好,可否帮我偷偷翻墙进去瞧瞧?”
“小姐,瞧什么?”
水凝韵冲着屋顶扬了扬下巴。“瞧那屋顶飞檐上是否雕着鲤鱼,如果是,再看斗拱是否是琵琶斗拱,拱板应该是莲花宝珠图案。”
毕行秋顺她所指一打量,胸有成竹拱手笑道:
“是,小姐。”
而后若无其事走入院墙边的巷内,足尖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轻松跃入院中。
没一会儿,水凝韵就瞧见毕行秋自后面翻上了屋顶,又几个呼吸间窜了回来。
“小姐,确实是鲤鱼,也的确是琵琶斗拱和莲花宝珠图的拱板。”
水凝韵闻言微微一笑,泰然道:
“好,辛苦你了。”
毕行秋瞧着她胜券在握一般的神情,忍不住好奇道:
“小姐,您可是来过此处?为何事事都说得正着?”
水凝韵的笑容里掺杂了几分神秘,径直绕过希景班众人往前方走去,柔声道:
“来过,不光来过,还细细逛过。这宅院,可不寻常。”
走到最前,席迎正拱手赔笑对一个陌生男子说着好话。
“还望郎君帮忙想想法子,咱们只是个小戏班,一百八十两实在是有些多,赁金可否再低几分?”
那男子满脸难色,偏还有些看不起的意思,抽着鼻子看也不看席迎。
“哎呀……实在不是我不肯帮忙,主要是主家定下的就是这个数。你们又是唱戏的,主家若是知道我把这上好的宅院赁给戏子使用,我这麻烦也不小啊。你要知道,我已经为你们行了方便了,这个价位我根本就是一文都没赚呐。”
席迎不死心,再求道:
“是是是,郎君自然是为我们思虑周到,只是……只是我们银钱实在是不富裕。若是在这宅院上花费那么多,只怕还没有等搭好台子,就要活活饿死啊……”
男子闻言揣了手在袖中,上下打量了一下低声下气的席迎,讥笑道:
“你这话说的就不老实了。你们这群唱戏的,随便往哪里一站,敲个锣打个鼓,再咿咿呀呀哼唧上两嗓子,饭钱不就有了?怎会饿死。再说了,我都说了这事我做不得主,你还废什么话?要么痛快拿钱,要么咱们就一拍两散,谁都别耽误。”
看人态度已经极差,席迎心知多半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把手伸向了钱袋。
“且慢,班主,莫急。”
水凝韵来了,席迎掏钱的动作也停止了,牙郎一看马上到嘴的鸭子有点儿要飞的意思,当下就有些恼怒。
“好!算我倒霉!摊上你们这么一群臭要饭的!我跟你说,你要就要,不要拉倒!这么好的宅院,赁给别人我反倒能赚些!”
牙郎作势要走,这下席迎急了,手又摸向了钱袋。
“别,郎君,我这就给……”
水凝韵冷冷一笑挡在了席迎身前。
“你自走你的,这宅院今日你赁我们不成,回头到底能不能赁给旁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牙郎面露不善,却又心里打起了鼓,小眼睛瞪向水凝韵,质问道:
“哪来的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
他没走,水凝韵更加确定这间院子的确是她印象中的那一间,不慌不忙把声音提了几度。
“我知道的多了!比如你特地隐瞒的,这宅院实际上是一处凶宅!”
牙郎彻底慌了,左右一环顾,周围果然有几个好事的百姓凑过来瞧热闹。
当即黄牙一咬,伸手指着水凝韵结结巴巴道:
“你胡说!别以为……别以为你胡诌几句我就能给你们便宜占!”
水凝韵面不改色,气定神闲,慢慢在那牙郎身边踱步。
“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
“这宅院原本是富甲一方的绸缎商李家所有,但李家早在两年之前因被人寻仇,在十五月圆之夜遭遇灭门惨祸。”
“据说第二天府衙来人查看,发现李家上下十四口人的尸首全部被摆在后院,无论男女老幼皆身首异处。”
“之后,更有不少传闻,说每逢月圆,这宅院中都会传出凄惨的哭声,更有点点鬼火在后院中飘游。”
“我所说可有错?”
寒风刺骨,牙郎的额头上却冒出了汗,周围看热闹的闻言还真有几个知道的,连连点头附和着。xiumb.com
“没错,的确是这么回事,这事我们当地人都知道。”
“这姑娘说的是真的,衙门的人来的那天我还好奇扒墙瞧了一眼。好家伙,满院子都是血,那场面,可吓死人了。”
想要的效果达到了,水凝韵缓缓走到了面如死灰的牙郎眼前,冷颜低声道:
“还有一件事,李郎君是打算让我继续说呢,还是痛快把房契拿出来保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宅院,我们不赁了,改买,而且最多只给你一百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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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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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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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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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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