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贯中凝眉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喃喃的说，“有道理。”
龙海洋解释道，“重工轻农是各级政府普遍存在的问题，农业投入大，产出周期长，见效慢，而我们的考核过于注重数量而非质量，注重短期的效益而非长期的成果，注重税收而非人民的幸福指数。”
李贯平凝重道，“所以很多政府官员任期内，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大肆上项目搞政绩工程。”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龙海洋缓缓的说，“相当长时间以来，发展工业成了发展经济的代名词，招商引资的项目清一色的都是工业或者城市项目。”
谷宇沉声道，“是的，因为对三农的投入不足，使得这几年农村的硬环境和软条件都是越来越差。虽说要求村村通公路，但实际到了下面，修一条路却很困难，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硬环境不行，投资商自然不会有兴趣。因为农村大部分地区仍然是单一的粮食作物种植模式，大量富余劳动力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剩下的都是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想要留住高素质人才很困难。软硬条件都不好，招商就成了梦想。”
“另外，我们金融机构对三农的支持不够，一些有想法却无资金的农民想要贷款都很难，没有抵押物。”
李贯平笑了笑，说，“有人说我们的金融政策是助富不助贫。”
龙海洋看着李贯平，认真道，“是这样，商业银行不商业，他们考虑的只是风险，认为你没有抵押物就是有风险。”
三个人交流了很长时间，其他人见状也不好插话，以至于这顿饭，大家没怎么喝酒，三三两两各自交流着。
龙海洋下午要回锡阳市，饭局到差不多两点的时候结束。
送走李贯平，龙海洋临上车的时候轻声对谷宇说，“培训结束后去我那里工作吧？”
谷宇嘿嘿笑了笑，“书记，您？”
龙海洋拍了拍谷宇肩膀，“我知道金书记有安排，只是我这边多一个选项也好。”
谷宇感激的说，“谢谢！”
龙海洋接着说，“不管今后去哪里，研究生学习是可以的，我支持你。”
谷宇低声问道，“书记在锡阳时间不会长吧？”
龙海洋咧嘴一笑，“和你一样，听从组织安排。”
两人紧紧握了一下手以后，龙海洋上车离开。
原定下午四点，小妹陪着余敏芝回到江州，负责送他们回来的龙小军临时有点事出来晚了，到江州得六点多，谷宇想想安排在外面吃晚饭比较省事。
地方定在林晓云在商业街的祥云楼。周末不好停车，谷宇蒲铁军早早就到了，联系林晓云把车停在她分公司的院内，然后步行去了商业街。
金小岩晚上有事没过来，所以晚上就谷宇陪着，河阳那边龙小军和何大强两人开车送过来的，到饭店刚好六点半。
一见面，龙小军就给谷宇讲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龙小军贴近谷宇耳边轻声说，“常洛市长侯长兴今天去了温泉，带着常洛市国土资源局局长雷方和和旅游局局长姜文燕。”
谷宇一愣，“他们去干什么？”
龙小军一脸懵懂的看着谷宇直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且令人蹊跷的是，预先谁也没通知，到了温泉才给刘市长打电话。”
谷宇“哼”一声，“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几个老人都玩的挺开心，坐在谷宇边上的吴光德还拍着谷宇的肩膀说，“以后每年冬天去那里待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好了，泡泡温泉，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
谷宇心里也挺高兴，只要老人们喜欢就好，笑着说，“吴叔，随时都可以去，在家待腻了，就去休息一下，散散心。”
吴光德点头说，“嗯，原来在职的时候只知道工作，没想到河阳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余敏芝插话道，“上班的时候也没心思到处乱转，有好地方都不知道。”
吴光德夸奖谷宇，说，“那地方你开发得好，我好好看了一下，那个地方要是不好好琢磨，真没多少人能想到还是一个不错的旅游景点。”
谷宇微笑着说，“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想着搞个休闲度假，水上漂流，增加当地老百姓一个娱乐去处，温泉是个意外。”
余敏芝说，“即使没有温泉，那里的自然风景也确实不错，关键是开发利用。”
几个人正说着，谷宇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王劲打来的，谷宇立马意识到，与侯长兴去温泉有关。
谷宇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接听电话，“王劲，是不是侯市长来了温泉？”
那头的王劲一愣，“你知道了？”
谷宇笑了笑说，“刚才小军送奶奶他们回来，跟我说的。”
王劲“喔”的一声，“我说呢，刚刚找我们开完会，听我们汇报，搞了我们一个突然袭击。”龙小军送余敏芝回江州，谷宇预先和王劲打过招呼，只是被侯长兴这么一折腾，王劲一时没想起来。
谷宇问道，“侯长兴说什么了？”
王劲叹息道，“唉，给人感觉是来者不善，话里话外挑刺呢。”
谷宇继续问道，“市里领导谁来了？”
王劲说，“刘市长接到通知后马上赶了过来，徐书记刚好在常洛，接到电话赶过来还被侯长兴数落一顿，说河阳的经济都落后这么多年了，还有心思度周末？”
谷宇一惊，心里想，这个侯长兴够横的啊，好歹徐习军也是市委常委，公开场合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这个侯市长想要干什么啊？”
王劲愤愤不平的说，“重提旧事来了，说当时河阳没有经过批准擅自开发温泉，没有温泉的检测报告，没有通过招投标选择开采施工单位。”
谷宇严肃道，“所有手续都是齐全的，完全合规合法，他来之前就没有详细了解清楚吗？”
王劲冷笑了一下，说，“听说是那个雷方和在中间捣鬼。我刚才私下找过夏天扬，最近有没有得罪常洛来的人？他说春节期间雷方和带了几个人来，说是侯市长的朋友，想白吃白住，被拒绝了。”
谷宇说道，“对于温泉的管理，刘市长是很清楚的，经营管理权属于河阳市国土资源局，开采的检测报告是省国土资源厅出具的，施工单位是国土资源厅许可的施工单位。”
王劲说，“刘市长都解释清楚了，侯长兴又问，为什么没有经过常洛市国土资源局而直接找省国土资源厅，说夏天扬的公司怎么可以有经营权？我们都一一解答了，但他依然不依不饶，说管理太差，常洛市要加强管理。”
谷宇爆了一句粗话，“真TM不要脸。”
王劲附和道，“是够不要脸的，明明是自己的朋友到这里吃憋，感觉没面子了，现在明目张胆的来检查。”
谷宇说，“夏天扬的公司是经营旅游度假项目，不是直接经营温泉，温泉这块夏天扬只是河阳市国土资源局聘请的职业经理人，目的是实行市场化运作。”
王劲说，“汇报的时候我都讲清楚了，好在夏天扬也挺聪明，所有手续和批文全部在办公室留有备份，当场就拿出来了。”
谷宇喃喃的说，“这个雷方和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上次抱着王长友的大腿到这里耀武扬威，被当场羞辱一顿灰溜溜走的，这次又抱上了侯长兴，真是不知悔改。”
王劲担忧的问道，“现在侯长兴就是一口咬定，说管理不规范，要收到常洛市国土资源局管理，夏天扬度假酒店的温泉取水许可证要重新审批，怎么办？”
谷宇笑了笑说，“徐书记和刘市长什么意见？”
王劲说，“两人被气的不行，但又不好公开跟侯长兴顶牛。刘市长让我给你打电话，通报一下情况。”
谷宇淡然道，“我知道了，这事不用紧张，没那么简单，他侯长兴尽管是市长，但他一个人说了不算。他要是合理合法的要求，我尊敬他是市长，但是如果借助这个名头假公济私，那就另说了。”
王劲补充说，“侯长兴今晚要住在这里，会议结束的时候特地交代雷方和，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经营情况，回去后尽快拿出常洛市管理办法。”
谷宇叮嘱道，“告诉夏天扬，侯长兴一行在酒店的所有消费按照标准收取，一分钱不少，另外，你问问天扬，上次雷方和带人来消费要求免单有没有录像证据。”
王劲十分肯定的说，“有，监控系统全部记录保存下来了，回头我发给你。”
谷宇说，“好。”
放下电话，谷宇回到包间，吴光德侧脸低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谷宇想了想，反问道，“吴叔，侯长兴你熟悉吗？”
吴光德纳闷的看着谷宇，“怎么突然问起他了？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我都没想到会把他弄去常洛当市长。”
谷宇把情况简单跟吴光德说了一下，吴光德“唉”的一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德行，真是上不了台面。我是说我走的时候好像酒店来了一帮人，闹哄哄的，原来是他啊。”
谷宇点了点头，“今天下午突然去的，没有预先通知河阳市委市政府。”
吴光德宽慰道，“不用太在意他，格局太小，掀不起多大浪。”
谷宇叹息道，“关键是有些人就跟个苍蝇似的，总在你眼前嗡嗡的乱叫。”
吴光德笑了笑，“你还年轻，要慢慢习惯这种人，官场上这种人并不少见，要学会跟他们周旋，但不要放太多心思在他们身上。”
谷宇规矩的说，“知道了，谢谢吴叔。”
晚饭后谷宇让龙小军把余敏芝吴光德他们分别送回家，他知道刘继明晚上一定会打电话给他。
回到宿舍，谷宇正在看王劲发过来的酒店监控录像，刘继明的电话打进来了，谷宇恭敬的问候道，“刘市长，晚上好。”
那头的刘继明苦笑了一下，说，“能好的了嘛，来了这樽菩萨。”
谷宇笑道，“晚上陪他吃饭了？”
刘继明没好气的说，“能不陪嘛，就这样都一百个不满意，再把他晾一边，他还不得把我们吃了。”
谷宇劝慰道，“算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他可以让常洛市国土资源局写报告，我们河阳市委市政府也可以向常洛市委市政府写报告，据理力争。”
刘继明感叹道，“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刚来常洛没几天就给我们整出这事。”
谷宇说，“就为了自己的面子，到哪儿都要人家哈着他，否则就给你上眼药，这未免有点小家子气，真没想到一个地级市市长就这种素质。”
刘继明说，“刚才我和徐书记商量了，做两手准备。侯长兴这一手不仅仅只是面子问题，他是想通过此举烧第一把火，给自己立威，也给金小岩一点难看。”
谷宇听明白了刘继明的话，这是希望他和金小岩私下汇报一下，不想公开与侯长兴叫板。他理解刘继明和徐习军的难处，如果真要是河阳市委市政府向常洛市委市政府写报告，那就等于是把侯长兴放到了对立面，今后其他工作就会很困难。谷宇严肃道，“稍后我会向金书记汇报一下，听听她的意见。”
刘继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发牢骚说，“晚上吃饭我们市里买的单，我让天扬总打了个折，刚买完，雷方和跑过来，说每人买两坛五斤装的土烧酒，傻子都知道他这个时候过来就是要我们结账的时候把这些酒都算在里面，我客气了一句，说一起算在里面，他还假惺惺的说，那怎么好意思，可接着就说，那就谢谢了。真是个滚蛋，一共来了九个人，连司机都是人手一份。”
谷宇噗呲笑了一下，“这个雷方和真是个人物，不要脸的人物。”
放下电话，谷宇给金小岩发了一条微信，“婶，方便通话吗？”
过了好一会，金小岩才回复，“晚点我给你打过去。”
金小岩晚上有活动，看样子还没有结束。
过了半个多小时后，金小岩电话才打过来。
谷宇接通后，规矩的叫道，“婶。”
那头的金小岩严肃的说，“怎么？有事？”
谷宇如实把侯长兴的事说了一遍。
金小岩听完后，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了，你跟刘继明说一声，不用担心，以静制动。”
谷宇说，“好的。”
金小岩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雷方和是个祸害，早就有人反映他的问题，只是纪委那边一直没来得及动他，他现在又攀上侯长兴开始蹦达了。”
谷宇只是听着，没发表意见。
金小岩说，“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吧。”
谷宇说，“好的。另外，婶，今天中午我和海洋书记一起吃饭了。”
金小岩平静道，“我知道了，他回去路上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准备读党校李贯平的研究生？”
谷宇老老实实的说道，“一直就有读研究生的想法，到了市里工作后想法更加强烈，总觉得知识不够了。原先是考虑读江大还是读党校，今天非常巧合在图书馆遇见李贯平，聊的挺投机，所以就想读他的研究生。”
金小岩赞许道，“好，是应该利用时间更新一下自己的知识，我支持。李贯平在经济学界挺有威望，思想也很前沿，高层都请他去讲过课。”
谷宇感激道，“谢谢婶，我一定好好学习。”
接下来，金小岩说了一席让谷宇后背发凉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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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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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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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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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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