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传来金小岩严肃的声音,“你现在赶去省纪委,我们在那里碰头。”
谷宇应声道,“好的。”
与黄开林告辞出来,谷宇兄妹两人快步往回走,到余敏芝家,没顾上打招呼,就直接驱车赶往省纪委。
望着匆匆忙忙开车走的谷宇,何歆问谷芳,“你哥去哪里?”
谷芳说,“刚才接了婶一个电话,好像说让他去省纪委。”
何歆点点头,“知道了。”
谷宇赶到省纪委的时候,金小岩还没到,裘维诚已经坐在了孙怀来秘书的办公室。
裘维诚见到谷宇,说,“来,先到吴秘书办公室坐一会。”并看着吴秘书说,“吴秘书,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谷宇同志。”
吴秘书微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和谷宇握着手说,“谷主任好,吴沛,我们见过。”
谷宇一愣,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吴沛哈哈大笑说,“你住院期间我陪孙书记去医院看望,当时你还在重症监护室,只能隔着玻璃看一下。”
谷宇想起来了,那天孙怀来去的时候边上是站着一个年轻人,但只是一面,所以印象才不深。谷宇礼貌的说,“吴秘书,久闻大名,很高兴认识你。”
吴沛笑嘻嘻的说,“裘书记跟我说过几次,就是一直没机会见面,以后多联系。”
说着吴沛把谷宇让到沙发上坐,三人坐下后,吴秘书又主动和谷宇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谷宇挺激动,心里想,要不是吴沛主动和自己交换,他是不能提出要求的。
闲聊了不到十分钟,金小岩赶到,寒暄过后,吴沛示意三人稍等,他进去通报一声。
得到同意后,金小岩裘维诚谷宇三人走进孙怀来的办公室,吴沛为孙怀来茶杯续上水后,又给三位沏好茶,然后退了出去。
四个人围坐在沙发上,孙怀来凝重道,“大家都知道甄晓辉跳楼自杀的事了,潘书记很重视,要求省公安厅迅速查明原因,我去送忠明同志的时候,在机场遇见同去送行的潘书记,他要求我们纪委也要介入调查。”
“我想着你们中午说到过河阳的事情,所以叫你们来了解一下。你们谁先说?”
金小岩接话道,“这事谷宇最清楚,谷宇汇报一下。”
谷宇一开始就是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挺直腰杆,直视着孙怀来,现在听到金小岩点名让他汇报,他恭敬的说道,“好的。”
他把前去成兴镇暗访、楚昊天失踪、高速公路车祸、楚昊天爱人电话等用了十五分钟详细介绍了一遍。
孙怀来听完以后,心情沉重的说,“看来又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甄晓辉经济上到底多少问题,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需要认真查一下。”
正说着,孙怀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起身过去接电话,一分钟后又回来重新坐下,“余副省长的电话,初步查明甄晓辉跳楼前与妻子一架,他妻子目前不知去向,有邻居反映,说是听到甄晓辉妻子大声说,给过你几次机会了,你不跟那个小妖精断绝关系,现在已经把视频和照片发给我朋友,只要我有什么不测,朋友就会立即把视频发出去。”
“甄晓辉情急之下,和妻子打了起来,邻居怕出事,就敲了敲门,甄晓辉的妻子趁他愣神的机会夺门而逃。”
“甄晓辉并没有追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据江州公安局的调查,甄晓辉跳楼前五分钟左右接了一个电话,是用公用电话打的。”
谷宇知道余副省长就是余仲恩,副省长兼公安厅厅长。
裘维诚喃喃道,“谷宇送来的材料我看了,里面提到的甄哥,应该就是甄晓辉,具体的我们要把另外几个涉及到的人采取措施后才能确认,另外我安排人去调查一下甄晓辉的银行存款情况。”
孙怀来却摇摇头说,“银行存款不会查出什么来,尽管甄晓辉很张扬,但绝对不傻,两口子闹到这种地步,他不会把钱放到自己名下的银行账户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裘维诚点头道,“明白,在找到他夫人之前,我们会对甄晓辉及其家人的收入来源和名下财产进行调查。”
孙怀来严肃道,“务必找到他夫人,据了解,他夫人唐雅丽也就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却开豪车用名贵化妆品穿高档衣服,另外,通过唐雅丽找出甄晓辉的情人。”
裘维诚恭敬的说,“明白,我们一定认真调查。另外……”
裘维诚停顿了下来,留了半句。
孙怀来疑惑的看着裘维诚,“涉及到谁?”
裘维诚长嘘一口气,说,“有段视频中有施琦市长的儿子,一段音频中有个声音与施琦市长的相似。”
孙怀来脸色凝重,眼睛盯着茶几上的茶杯,思考片刻,缓缓的说,“慎重处理,周密调查,一视同仁。”
裘维诚表态道,“请书记放心。”
孙怀来直视着谷宇,“楚昊天儿子反映的看场子的说法,请河阳市纪委调查一下是不是属实。”
谷宇回答说,“我一定转达书记的指示。”
其实,谷宇在来江州的路上,就已经把这一信息发微信告诉了曹雨芳,但他不能说已经说过了,在领导面前说话需要有点艺术,不能表现出你想在了领导的前头,显得比领导聪明。
孙怀来又看着金小岩,苦笑一下说,“小岩同志,常洛的工作不好做啊。”
金小岩坚决的说,“谢谢书记,再怎么困难,我也会坚持,发现一个严厉查处一个,否则常洛没希望。”
孙怀来满意道,“知道你是个铁娘子,不枉忠明同志对你的信任!”
孙怀来说完端起茶杯,三人都心照不宣,起身准备告辞,孙怀来看着谷宇,“谷宇同志,你先去吴秘书那里坐会。”
谷宇明白,这是孙怀来要和金小岩裘维诚谈其他重要的事情,于是恭敬的说,“书记,再见。”
谷宇退出去关上门后,孙怀来严肃道,维诚同志洪秋同志的任命周一去宣布,鉴于目前河阳纪检工作形势严峻,河阳市纪委书记拟尽快确定。”
金小岩说,“这事我跟维诚同志商量过,拟有现在的副书记曹雨芳同志接任。”
孙怀来点头道,“你们尽快研究吧,我没意见。”
对于曹雨芳的铁面无私,孙怀来一直很欣赏,由她接任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孙怀来办公室出来,已经五点多了。到楼下大门口,裘维诚看着金小岩,“去伊书记家坐坐?”
金小岩没有犹豫就答应道,“好啊,难得有机会,今天中午人多也没怎么聊。”
裘维诚又看看谷宇,“一起去吧,伊书记挺关心你的。”
谷宇微笑一下,“谢谢。”
伊若华来江州市委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是搬进市委家属院那个代表身份象征的一号别墅,也才刚刚一周的时间。
伊若华的爱人张松华是省财政厅综合处处长,女儿伊梅在江州四中读高三。家里没有请阿姨,平时家里都是张松华操持,可见她的能干。
进门的时候,张松华和伊梅正在厨房忙碌,伊若华笑呵呵的把三人让进屋,还拍了拍谷宇的肩膀,打趣道,“我看你当个纪委书记很称职。”
谷宇讪讪笑着说,“伊书记,您这是批评我不务正业喽?”
大家哈哈大笑,伊若华接着说,“我不是批评你,经济要发展需要良好的政治生态,现在你把那些蛀虫清掉,对河阳的经济发展有促进作用。”
张松华和伊梅闻声出来和客人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又进厨房准备晚餐。
四个人围坐在沙发上,裘维诚说,“伊书记还真是说得没错,河阳的曹雨芳也跟我提出过,建议谷宇到纪委工作,但继明同志不同意。”
金小岩笑笑说,“谷宇还是先做做经济方面的事吧,再锻炼锻炼,以后需要多岗位经历的时候,早晚有一天要转到纪委工作一段的。”
伊若华微笑的指着金小岩,“你这个当婶婶的早就给他指好路了吧?”
金小岩说道,“他的事主要靠他自己,我不会勉强他。”
闲聊几句后,伊若华严肃的问道,“楚昊天的事情,现在是不是牵涉到了甄晓辉?”
裘维诚叹息道,“不仅仅是甄晓辉。”
伊若华“喔?”的一声接着问,“施琦也卷进去了?”
伊若华也知道施琦与于林松一条线,施琦接触于林松绕不开甄晓辉。
裘维诚沉声道,“目前证据需要确认。”
伊若华蹙眉略加思索后说,“施琦的儿子有吸毒史,你们知道吗?”
三个人听了都是一惊。
伊若华继续说,“我刚到常洛不久,就听徐习军说过,被送去戒毒所强制戒毒过,但是是否成功,后面就不清楚了,施琦不会让再传出消息。”
裘维诚悠悠的说,“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金小岩接话道,“这是很重要的信息,不妨再查查。”
伊若华点了点头,“这玩意可烧钱了,毒品和资金来源哪里来?顺着查下去,说不定会有收获。”
伊若华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件事,忠明书记几次和于林松谈过施琦的能力问题,于林松一直不愿动施琦,什么原因耐人寻味,据说于林松的女儿出国是施琦一手操办的,里面有没有什么交易?”
金小岩幽叹道,“施琦和于林松之间的事,忠明书记有跟我提到过,看来是不简单。”
伊若华缓缓的说道,“这事你们只当参考吧。”
裘维诚长叹一口气,“现在都经不起查,一查总是有问题。”
伊若华苦笑道,“常洛原来的经济总量省里排名那么高,可是下滑这么快,不是说一个人的问题,但是关键位置关键人物,往往决定着经济走向。我去常洛以后,几次开会研究经济发展中的问题,始终都是会上同意,会下各种理由不好好执行。”
谷宇插话道,“从目前情况看,河阳的经济发展也是如此,而且河阳的情况可能更严重,成兴镇的企业也好,古镇旅游也好,都有人插手,违背市场经济原则和规律,不影响才是奇怪的。”
金小岩说,“现在是时候彻底整治一下了,河阳的底子还是好的。”
伊若华突然话锋一转,“龙海洋下周去锡阳市上任,省委常委市委书记。”
金小岩淡然的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新书记来肯定是要用自己人的。”
裘维诚问道,“谁来接替龙海洋?”
伊若华微笑了一下,“嘉东省长新市委书记贾志鑫。”
金小岩笑笑,“还是老熟人啊。”
裘维诚狐疑道,“你们认识?”
金小岩解释说,“我们三个都是青干班的。”
伊若华平静道,“如果施琦真要有点什么,我估计十有八九还是从嘉东省调人过来接任。”
裘维诚说,“那是很有可能的,金书记身上贴了忠明书记的标签,为了平衡,潘跃成也会用自己人。”
谷宇一直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上面的事他插不上嘴,不过心里挺高兴,三个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核心的事,是没把他当外人。
这时,伊梅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腼腆的叫着,“爸,你们边吃边聊吧。”
张松华厨艺不错,五荤三素一份汤,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伊若华拿了两瓶五粮液,倒酒的时候,笑着跟谷宇开玩笑说,“我可对你有意见啊,你那个土烧酒给别人,就是没想着给我带点。”
谷宇赶紧解释说,“伊书记,我可没送礼过啊,都是他们去河阳的时候拿的。”
伊若华感叹道,“那酒确实好喝。”
谷宇心想伊若华一定是喝到过,但他也不好问。
裘维诚接话说,“上次在秦书记家,我们三个人喝了差不多两斤吧。”
金小岩不知道什么土烧酒,有点纳闷,问道,“什么土烧酒?河阳产的?”
谷宇急忙说,“我们河阳当地有户农家,祖传秘方,去年国庆,左翎带世斌他们去河阳,我安排在农家吃饭,喝了自酿的白酒,都觉得好喝,后来成立了酿酒公司,今年准备扩大生产。”
伊若华点头道,“这事做得对,这也是传统文化的传承,不能失传了。”
谷宇很高兴,“下次我一定给几位领导带点过来。”
裘维诚笑道,“嗯,那不叫送礼。”
饭桌上,张松华和伊梅在场,也就聊些家长里短的,不谈工作上的事。本来谷宇开车不能喝酒,伊若华怎么可能放过他,一个电话把自己的司机叫了过来。
谷宇原本以为金小岩酒量应该属于一般,没想到,今天放开同样喝着白酒,四个人两瓶五粮液下去没有尽兴,伊若华又拿了两瓶本省产的白酒。
饭局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没再停留多久,谷宇跟着金小岩裘维诚一起告辞离开。
何歆和左翎在余敏芝家吃过晚饭,见谷宇迟迟不过来,就和左翎两人打车回去了。
谷宇带着满身的酒气进屋,何歆笑道,“伊若华这是让你喝了多少酒?”
谷宇老老实实的说道,“一人一斤吧。”
何歆摇摇头,“几个真是酒鬼,快去洗澡吧,臭死了。”
洗漱完,两人半靠在床上,谷宇若有所思的说,“老婆,明天上午我得回河阳。”
何歆知道谷宇最近有点忙,也没抱怨,平静的说,“回去吧。”
两人正要亲热的时候,吴世斌打电话给谷宇,告诉他一件突发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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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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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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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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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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