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没问题,那个墓门我能去看一眼吗?”
“族长现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去跟他说,应该没问题。”段九涯道,“有师姐在旁照应,我的底气也更足一些。”
陆真真笑起来,“这话可不像你的性子。”
段九涯正色,“没回段家之前我想了许多,回来以后才发现,段家对我而言,早已成为过去。”
他垂眼笑了笑,又道:“无论墓道大门是否能够打开,我都已还了族长的恩情。”
“你能想开最好。”陆真真赞赏道,“我原本还担心你会被人欺负。”
“七叔公么?”段九涯削瘦的脸颊泛起一丝嘲弄,“小时候觉得他高不可攀,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固步自封的老人。”
陆真真“哟哟”两声,“见过了外面的世界,口气是不一样。你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也敢对金丹后期评头论足。”
段九涯面不改色,“都是师姐教得好。”
陆真真讶然,随即大笑出声。
“这个马屁拍得好。”她摸摸下巴,“没想到咱们四个里面,数你最会讲话。”
当初刚见面的时候,这位二师弟还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死样子,一年多下来,竟然也学会了开玩笑。
她话里调侃的意味甚浓,段九涯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我这就去跟族长约时间。”
“早点儿回来。”陆真真冲着他的背影喊,“我教你怎么用剑。”
段九涯一走,姜姜和桑子规呼啦一下围过来,“师姐,我都听见了,我们也要去。”
“一个墓而已,有什么好看,”陆真真敲敲他俩的脑袋,“段家可不会让咱们进去。”
“在外面瞧个热闹也行啊。”桑子规道,“万一没打开墓门,段家的人找二师兄麻烦,咱们还可以帮忙。”
“呸呸呸,”姜姜推了他一把,“三师兄别瞎说,二师兄一定能成的。”
“是是是,”桑子规举起一只手,“是我说错了,二师兄出马,一个顶俩。”
陆真真被这两人逗笑,“你们一边玩儿去。”
她的目光越过他俩,落在江月白身上,想了想,她慢慢走过去。
江月白倒了两杯热茶,陆真真在他面前坐下。
三花跳到桌上,推出一只空茶杯,示意他爹给他满上。
陆真真拎起他的脖子,“姜姜。”她招呼小师妹,“三花的衣裳湿了,把他带你那儿去换一身。”
三花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褂子,再扭头看看屁股后面,湿了吗?在哪里?
江月白看着儿子被姜姜抱走,低低笑了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陆真真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沿,目光左顾右盼。
院子里只剩下他二人,西境的天空昏昏沉沉,墙下一角生着一丛灌木,如尖刺一般笔直朝天。
这里的风景算不上漂亮,杯子里的茶水倒是挺香。
陆真真轻嗅了嗅,“这好像是云山的味道?”
云山剑宗特产云山茶,陆真真的乾坤袋里时常备着一大包。
她在天罗峰的时候,最爱用峰顶的潭水煎茶喝。
她下意识往自己的乾坤袋里探入神识,果然见那包茶不翼而飞。
“江月白,”她扬起下巴,“你怎么偷我的东西?”
江月白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懒懒看她一眼,“是你儿子。”
“哦。”陆真真偃旗息鼓,收了盘问的气势。
院中再次沉静下来。
江月白慢悠悠喝着茶,他的动作优雅而随性,修长的手指捏着碧色的茶杯,白如冷玉。
陆真真清清嗓子,“这几天,你们待得还习惯吧?”
“嗯。”江月白轻应一声。
他今日穿了身墨色窄袖锦衣,坐在那里像暮色中的一抹挺拔的剪影。
陆真真看他一眼,垂下眼帘。
杯里的茶水已经温凉,她用双手抱着杯子,抿抿嘴唇。
“不知道我的剑能不能打开墓门。”她开口。
江月白盯着手中的杯子。
“陆真真,”他淡声道,“你说了三句话。”
陆真真抬眼。
只听江月白道:“调戏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胆小?”
陆真真沉默须臾。
“江月白,”她郑重道,“如果我出尔反尔,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认真?”
江月白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如夜空深沉,“你想说什么?”
“我之前对你说过,我现在没有谈情说爱的打算,”陆真真低声道,“可我现在……有点后悔。”
她看进他的眼睛,“我可能,真的要食言了。”
江月白还是那样看着她,眸色平静,“食言什么?”
陆真真放下茶杯,“你想不想……试试?”
“嗯?”江月白自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疑问。
陆真真四下望了眼,收回视线,诚恳道:“我的意思是,和我试试。”
江月白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又黑又亮,他歪了歪头,“怎么试?”
陆真真有些沮丧,又有些羞恼,还有些怨怼,她从他手中抽走已经喝干的茶杯,将空掉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就是你想的那样!”她瞪他。ωωω.χΙυΜЬ.Cǒm
以他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出她的意思,他分明就是故意看她好戏。
“我想的?”江月白语气轻幽,他伸出手去,按住她的指尖,“我想的可能比你想的……更深一些。”
陆真真只觉被他碰到的皮肤微微发紧,他的指腹微凉,而她的却有些热。
“你别得寸进尺,”她镇定道,“我还没打算和你双修。”
江月白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很好看。
陆真真别开眼。
她眼底忍不住也含了一丝笑意,带着些许放松,“我是说真的,”她再次强调,“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先试试。”
江月白不紧不慢“嗯”了一声,听上去很是乖巧。
若在平时,陆真真一定想不到“乖巧”这两个字会和江月白联系起来。
但此时的他,的确没有往常的强硬,他神情平静,仿佛两人只如寻常一般聊天,就连他的手也规矩地收了回去。
“也不用……太刻意,”陆真真绞尽脑汁,毕竟她只看过猪跑,没尝过猪肉,“我们就像正常情侣那样交往。”
她满怀希翼地看向江月白,“你懂?”
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能寄希望于江月白够聪明,能领会她的意思。
江月白似乎认真想了想。
“可以碰你的手?”
陆真真:……若没记错,他以前不只一次抓过她的手腕。
“我知道了。”江月白见陆真真没反对,点点头。
陆真真愣住。
你这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你知道的跟我想的到底一不一样?
你倒是说出来呀。
不等陆真真追问,江月白又道:“需要保密吗?”
陆真真条件反射地往长廊上望了眼,“先……保密?”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怎么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
“他们三个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得给他们一点时间。”她对江月白解释,“我保证不会隐瞒太久。”
江月白点点头,“我理解。”
见他这么体贴,陆真真心中生出一丝歉意,“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江月白轻轻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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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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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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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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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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