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翻了个白眼,“不是你特地传信,谁会知道你在这儿摆摊?”
“摆什么摊?”吴天一立时不高兴了,“我这叫日行一善。”
他斜眼瞄向陆真真,“怎么样,我说到做到!”
陆真真轻笑,“你指的是每日让人在城头丢灵石?”
她望了眼那边长长的队伍,“这花费可不比一天一颗灵石少。”
吴天一豪气地挥手,“每月一次罢了,本公子有钱!”
许久未见,他仍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陆真真与白云山暗中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开口取笑。
不管吴天一的初衷是不是为了向他们炫耀,他肯干点儿正常人的事儿,总比过去骄横跋扈的好。
吴天一上下打量陆真真,双臂交叉,习惯性地抖动脚尖点着地,“听说你在云山剑宗混得不错?”
他边说边瞄了白云山一眼,陆真真立刻知道这个“听说”是听谁说的。
对于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陆真真向来不会客气,“是啊。”
短短两个字,激得吴天一竖起眉,“呵,口气不小。”
“实话实说罢了。”陆真真道,“我若是过于谦虚,你也不会信。”
吴天一哼哼两声,“别得意,这回论道大会有不少年轻才俊,我家三弟就在其中,你到时候若是输给了他,可别找我埋怨。”
陆真真眉毛一扬,“这话从何说起?且不论胜负如何,吴三公子的本事是他自己的本事,我干嘛要找你埋怨?”
吴天一愣了愣,就听白云山在旁偷笑。
他一时气急,“我们吴家上下一心,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这种情谊你们不懂!”
“嗬哟,”白云山怪叫凑趣,“吴天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么手足情深的一个人。”
吴天一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恼道:“我好歹在云山剑宗待了一个多月,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
“清楚,”陆真真郑重点头,“非常清楚。”
这位吴二公子除了脾气有点大,脑子有点不好使,总的说来,不算让人特别讨厌。
“许久未见,知道你过得不错,还是挺让人欣慰。”陆真真这话绝对发自肺腑。
吴天一半信半疑看她一眼,“你还算有点良心,不枉我替你干了件好事。”
“什么好事?”
“你还记得那个杨柳村吗?”吴天一问。
陆真真自然记得,她曾在那里住了将近一年,从怀着三花到三花出生,再到遇见平阳宗的人,若非那场冲突,她恐怕不会参加弟子大选。
吴天一清清嗓子,“你当初那事儿不是受了委屈吗,我祖父听说下面的管事跟你在杨柳村起过冲突,就让人把那些村民找了回来,让他们依旧住在那儿。后来我去看了一趟,那边山里养了妖兽,村民平时进不去,也找不到活儿干,干脆就把他们迁到了临渊城。在这儿可比在穷乡僻壤热闹多了。”
吴天一判定一个地方好不好,就是看它热不热闹,陆真真与他相处过一段时日,了解他的脾性,当下笑笑,“他们在这儿又以什么为生?”
“这里能干的活儿多了去了。”吴天一面有得色,“不管是受雇于凡人还是受雇于修士,他们都不愁挣不到钱。如果家里有人能查出灵根,在这边还能上修士办的学馆。”
陆真真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切,“吴天一,想不到你也有考虑周全的时候。”
吴天一洋洋得意,“那是自然,别看我修炼不行,你让我三弟去养妖兽,他未必能有我养得好。”
“我相信。”陆真真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就像我除了会吃,让我烤肉那可不行。”
吴天一闻言越发高兴,“过几日等你们到齐,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到齐?”
吴天一“啊哟”一声,恶狠狠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也当什么都没听见!”
他色厉内荏,陆真真煞有介事点头,“明白了,是我哪一位师弟要来?”
“还不就是段……”吴天一忽然住口,恼羞成怒,“你诈我!”
“你与二师弟不是一向不对付?原来都是做给别人瞧的呀。”陆真真故意道。
“谁做给别人瞧?”吴天一一点就着,不顾形象在街头跳脚,“我是看他不顺眼,不过一码归一码,他救过我一次,我这人最讨厌欠人恩情,他不是想找那什么药吗?我听说白马商行最近有个拍卖,好像有那东西,就叫他自己过来看看。”
“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陆真真问。
“就前两日,”吴天一道,“我们刚进了一批云火兽,你们御兽苑很感兴趣,打算过来看看,我让段九涯想办法跟他们一道过来。”
陆真真算算时间,两日前她已在前往临渊城的路上,难怪在明月谷的时候没听段九涯提起过此事。
“二师弟要过来,恐怕三师弟死活也会跟来。”
桑子规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让他一个人呆在明月谷,他一定无心修炼。
陆真真几乎可以预见,他会怎么死皮赖脸找到御兽苑,跟张信攀交情,让他把自己一同捎来。
不过有他同行也好,段九涯不大擅长与人交际,有桑子规在,万一有什么尴尬也能及时化解。
他们三人在路边闲聊一阵,那端看病的队伍已经缩短不少,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最后一名病人离开,坐诊的药师起身,他一边与吴天一的手下说着什么,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
陆真真看清他的模样,见他生得像个中年文士,一身气息不似修士更似凡人,然而他眼中神光湛湛,又与凡人大不相同。
陆真真想起客栈中姜姜与她母亲的谈话,心有所感,“吴天一,那位药修也是你们平阳宗的人?”
“哦,不是。”吴天一说,“那个药修昨日进的城,他看到摊子就主动过来帮忙,我看他本事还不错,就让他留下来试试。”
话音未落,就见陆真真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吴天一心生警惕,“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陆真真叹了口气,笑道:“你的眼神果然不大好,幸亏你如今做的是善事。”
白云山听出她话中有未尽之意,“你认得那人?”
“他是不是姓令狐?”陆真真又问。
“你怎么知道?”吴天一满头雾水。
陆真真笑而不语。
上次在秘境之中,假萧遥海指出姜姜本姓令狐,陆真真当时只觉得这姓氏既少见又有趣,还有一丝说不上的熟悉,后来她才想起,在江月白给她看过的书里面,曾提到一个药修家族。
这个家族人丁不旺,他们的修炼方式很是奇特,最是擅长炼制毒丹,因此不太被正统药修接纳,干脆隐于世外,自成一派。
后来陆真真与姜姜闲聊,曾向小师妹问及此事,姜姜道:“没错,我本名令狐姜姜,只是我离开家门转投剑修,为了避免麻烦,就省去我的姓氏,让大家直接叫我姜姜。”
对于姜姜的出身,陆真真没有向外宣扬,白云山自然也不知晓。
他与吴天一同样好奇,“你别卖关子,他到底是谁啊?”
“想知道?”陆真真问。
白云山与吴天一同时点头。
“不用急,”陆真真老神在在,“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在咱们的客栈中见到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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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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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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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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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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