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弄莲只是盯着他笑。
笑得很温柔,温柔里又带着几分耐人寻味,让人发慌。
“哥……”
贺峥挺直身,唇顺着腰带往下挪,唇贴上青年的手指,哑着嗓音卑微哀求。
“等我回来,好不好?”
少年话音刚落。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一翻,捏住他的下颚,用力挑起。
江弄莲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懒洋洋轻笑了一声,嗓音缱绻而玩味:“如果我说不,你打算怎么办?”
贺峥茶褐色的眸子瞬时沉了下去。
被红绳捆在身后的双手也倏然攥紧,关节都因用力过大泛了白。
他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无数疯狂的想法。
比如,用身上的红绳把哥哥捆起来,关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比如,随便找个麻袋把姓顾的混蛋装起来,咔嚓咔嚓再咔嚓,最后扔河里喂鱼!
再比如,立刻把哥哥扑倒,疯狂疯狂再疯狂……
对上贺峥炙热而危险的目光,江弄莲瞥了眼他咬得溢血的唇,眉头一挑,心想这狗崽子肯定在暗戳戳发疯!
啧。
还不乖是吧?
青年眸底一闪而过寒意,拇指往上滑,沾染着少年唇间的血迹,使劲地抹开:“贺峥,在想今晚怎么收拾我?”
冷冰冰的带着失望至极的愤怒,如惊雷在少年脑海里炸开。
贺峥猛地惊喜,慌乱不已:“哥,不是不是,我……!”
江弄莲直接捂住他的嘴,膝盖还微微抬起,在贺峥腰间踢了一下,冷声呵斥道:“还想辩解?你敢说你刚刚没有动歪心思?贺峥,你那目光盯着就差扑上来了。”
“……”
贺峥咬着唇,眸底的占有欲一点点被委屈覆盖,眼眶泛着红,可怜巴巴望着江弄莲,像被狗狗一样闷声低喃。
“哥……”
他小心翼翼亲了亲青年的掌心。
乖乖认错:“我的确是想做坏事,想扑倒哥哥,还想宰了顾洲,但我只是想想,不敢发疯的,我也想克制一下自己,可是……”
贺峥哑着嗓子垂下眼帘。wWW.ΧìǔΜЬ.CǒΜ
双肩微不可察颤了一下,眉头紧皱,带上了压抑的哭腔。
“可是一想到哥哥要跟别人私奔,我就很难受,很不安,那些疯狂的想法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淹没了我的理智,我有努力克制的,我不想伤害哥哥的,所以……我后面在想,要不要干脆把自己弄伤。”
温热的眼泪顺着少年脸颊滑落。
染湿了江弄莲的指尖。
青年眉头一皱,桃花眼中浮起动容,想起贺峥爱掐掌心的习惯,往少年身后一看,果然看见了贺峥紧握的指缝间有血。
那血比捆绑贺峥双手的绳子还红。
“哥……”
少年等不到回应,不安地仰起头,咽掉嘴里的血,哑声哀求道:“你别怕,我知道我很疯,但我也明白,喜欢不是一味的占有,我会乖的,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撞上少年湿润猩红的眸子,江弄莲心中一震,终究还是心软了。
哎。
小傻子都吓哭了。
还是先……哄一哄吧。
江弄莲叹了叹气。
随即半蹲下,在贺峥惶恐不安的目光中,抬起头,帮他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哭,我只是说要搬出来,什么时候说要私奔了?”
“哥……!”
贺峥瞳孔地震。
受宠若惊至极,声音都颤了一下。
江弄莲瞪了他一眼,哼道:“昨天给你买的粉嫩草莓套装你还不喜欢,你看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像不像小姑娘?”
贺峥张了张嘴。
下意识摇头,神情呆愣愣的,显然还处于震惊中没回神。
此时此刻。
他满脑子都是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哥哥好温柔,哥哥竟然蹲下在给他擦眼泪,等等,哥哥刚刚还否定了私奔,难道哥哥其实对那个自恋鬼没兴趣?!
“哥……!”
贺峥猛地回过神,激动地先要把青年搂入怀里,可手臂一动,才恍恍惚惚想起,他被捆着的,还是自己动的手。
无奈。
少年只能眼巴巴望着江弄莲。
紧张又难掩兴奋地询问:“哥,你不喜欢顾洲对不对?”
江弄莲一巴掌拍在贺峥头顶。
“关你什么事?”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
贺峥又被打懵了。
“?”
什么叫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他几百年前就已经成年了,况且,他仔细算过的,四舍五入后,他比哥哥大。
贺峥虽然在脑海里反驳了一堆,但面对着江弄莲却乖乖点着头。
“行叭,哥哥。”
“那我们继续来说我们的事……”
贺峥就跪地的姿势往前移。
由于双手无法动弹,他干脆就埋头在江弄莲颈窝,蹭了几下,闷声撒娇:“我是不是小孩子,哥哥不是最清楚了么?”
江弄莲一把推开贺峥。
但视线却忍不住朝贺峥身上扫。
只见少年五官立体硬朗,碎发凌乱贴着额角,侧脸锋利深邃,右耳戴着一枚菱形的耳钉,视线再往下,精湛的肌肉被勒紧,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富有力量的性感。
“……”
啧。
他的确清楚。
毕竟被这狗崽子……
“哥?”
贺峥被青年直勾勾盯着,心底乐得放烟花,脸颊却纯得浮起了绯色。
哥哥这是喜欢自己的腹肌吗?
好开心!
自己是不是可以主动勾引一下,靠身体挽留哥哥?
那个什么鬼顾洲滚一边去吧!
贺峥茶褐色的眸子掠过幽芒,俯下身,在江弄莲眼尾亲了亲,脑袋一侧,有些不好意思:“哥,别只顾着看,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随便摸,我说过,我的就是哥哥的。”
江弄莲轻哼了一声,没回应,桃花眼缓缓眯起,小幅度偷偷舔了舔唇。
想到贺峥明天就走了,便当着少年的面,缓缓褪去了浴袍。
“哥?”
“你果然也想跟我贴贴是不是?”
贺峥又惊又喜。
整个人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然而江弄莲玩心大起,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神情带着些不情愿,可却又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直接一把浴袍扔掉。
然后,冷冰冰抛下两句。
“闭嘴,别把你的变态想法加在我身上,我说过会陪你一个月,既然你要走,那干脆今晚就一次性还够。”
“好好吃,你的最后一餐。”
贺峥当场吓傻了。
甚至想跑。
奈何他被捆着,又担忧哥哥会生气。
最后。
江弄莲轻松扑倒了狗崽子。
贺峥虽然依旧是攻方,但他极其不安,害怕被江弄莲抛弃,眼泪哗哗往下流,哭得比江弄莲还惨。
次日。
贺峥一觉睡醒眼眶都红肿了。
贺爸爸和贺妈妈今天特意起了早,打算送贺峥去军训营地,两人瞧见贺峥红肿的眼眶,皆是一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贺望沉坐在饭桌前,盯着贺峥,一脸严肃:“贺峥,你眼睛怎么回事?”
周雅韵脸上满是担忧,先是招呼林姨去煮鸡蛋,随后跟着问道:“对啊,怎么两只眼睛都肿了,什么蚊子也不会咬得这么对称啊,小峥,你昨晚难道哭了?”
哭字话音一落。
贺望沉和周雅韵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震惊。
贺峥哭了?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怎么会哭?
难道是舍不得家?
不应该啊,贺峥高中军训的时候,同样要离开家一个月,可没见这小子哭。
贺爸爸甚至还记得贺峥开心死了,穿着迷彩服在客厅里瞎蹦跶,一不小心摔了他的花瓶,气得他当场给了他一脚。
“眼睛肿了啊?”
贺峥尬笑了几声,被父母盯着浑身绷紧,背后发凉,余光瞄了眼喝着粥,置身事外的江弄莲,唇往下一撅,随口瞎编。
“其实没什么,就是……就是昨晚看的一个电影,很催泪,一个没忍住眼泪哗哗往下掉,第二天就变成这样了。”
贺望沉一听,冷笑出声,抬头推了推眼镜框,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你这混小子竟然看电影看哭了,是什么电影融化了你的心?”
周雅韵也很好奇,笑着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跟着问道:“对啊,什么电影?”
“电影的名字叫……”
贺峥话音一顿,又瞄了江弄莲一眼,可江弄莲依旧没看他,顿时心底一阵失落,眸底涌起了几许隐晦的幽芒。
“叫《哥哥别抛下我》。”
一直默默喝粥的江弄莲听到这里,动作一顿,长睫小幅度颤了颤。
贺峥心脏倏然一跳,勾了勾唇。
开心!
他就知道哥哥果然还是在意的他!
贺望沉听到这个电影名字愣了几秒。
而周雅韵也没想到会是有关哥哥的电影,忍不住看了眼江弄莲,又将目光挪回贺峥身上,打趣道:“小峥,怎么一个劲盯着你哥看,昨晚和你哥哥一起看的电影?”
“……嗯。”
贺峥闷闷地应了一声。
依旧耸拉着脑袋,偷偷盯着江弄莲看。
贺望沉捕捉到这一幕,镜片下的凤眸闪烁着精光,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问道:“电影都讲了些什么?”
周雅韵也很好奇,笑眯眯望着孩子们。
江弄莲张了张嘴。
正准备开口,贺峥先一步发了言。
“我来说,我来说!”
贺峥大脑风暴,喝了口豆浆拖时间,飞快组织着语言,再一次瞎编:
“这部电影其实有点狗血的,不过感人还是真的感人,电影里两主角是孤儿院里的孩子,后来孤儿院倒闭,两兄弟相依为命,长大后,弟弟一直不争气,把哥哥气跑了,后来……”
话音一顿,贺峥又喝了口豆浆,继续用吞咽的动作拖时间。
“后来弟弟生病,哥哥偷偷捐赠器官,一开始弟弟不知道,还埋怨哥哥无情,不来看他,等弟弟得知真相,想要弥补的时候却发现为时已晚,哥哥已经彻底离开了,弟弟此后一辈子都活在了后悔和自责中。”
“再后来,弟弟死了,他意外获得了重生的机会,终于可以弥补曾经的遗憾,好好补偿哥哥,把最后的都给哥哥。”
夫妻两人刚开始还在认真听,可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兄弟情怎么有点怪怪的?
而贺峥只顾着偷瞄江弄莲,见青年抬起了头,正静静地看着他,于是在父母惊讶的目光中,开始自我检讨。
“看完这部电影后,我深深反省了一下自己,我和电影里的弟弟不相上下,总是欺负哥哥,让爸妈你们为难,也让哥哥受了很多委屈,因此,我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个乖巧的好儿子,贴心的好弟弟。”
少年身板挺直,坐姿端正,身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收敛了平日里的桀骜不驯,温顺低着头,格外乖巧。
周雅韵见此,欣慰不已。
自从把失去父母的江弄莲领回家后,贺峥就开始闹别扭,变得越来越乖张叛逆,她一直都期盼着孩子能懂事听话。
少年这些天的转变她也都看在眼里,她的乖儿子终于长大了!
“小峥。”
周雅韵眼眶一酸,放下手里的勺子,起身朝贺峥走去:“来,让妈妈抱一抱,妈妈的小宝贝终于懂事了。”
贺峥:“……”
救命。
好肉麻的称呼。
贺峥嘴角微微抽搐,很想撒腿就跑,但瞧见母亲泛红的眼,想着这些年的叛逆事迹,一时自责不已,乖乖让女人抱了。
但贺峥真的不习惯跟父母拥抱。
身体一动不动。
整个人僵硬得像是被定格的木偶,还朝江弄莲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哥,一起来抱呗?”
江弄莲忍着笑轻轻摇头,忽然,注意到有道锐利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侧头一看,是正在推眼镜的贺爸爸。
男人的表情很严肃,和平日不同的是,深邃的眸底带着几分探究。
江弄莲:“!”
这眼神有种被彻底看穿了的感觉。
难道……
叔叔发现了什么?
他记得昨晚狗崽子只顾着哭,没在他脖子上又啃又咬啊!
江弄莲故作镇定轻笑,如往常那般温和询问:“叔叔,您也想抱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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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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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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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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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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