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离开了知青点,朝回家的路走去,快到家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前二婶张凤苗。
“承、承安回来了。”
张凤苗低着头,急匆匆往前走,像是突然看到顾承安一样,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说话都结巴了。
顾承安皱了下眉毛,觉得张凤苗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
张凤苗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绕过顾承安快步走远了。
顾承安回头看了一眼,眉眼间涌上一抹疑惑,不过他也没多想,张凤苗自从离婚后就消停了不少。
最疼爱的小女儿坐了牢。
大女儿和她断绝了关系。
男人变心抛弃了她,她就像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整天窝在家里,连门都不怎么出,以前最爱的聊八卦也不聊了。
因为她自己就变成了最大的八卦。
顾承安回到家。
陈玉芹已经洗好了碗筷,正哒哒哒地踩着缝纫机,旁边堆了几片衣服的布料。
“妈,过年了,歇几天再干吧。”
“歇着也没事干,妈就是劳碌命,干点活感觉自己还有点用,闲下来就心累。”m.xiumb.com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
闲不下来,总能给自己找到活。
顾承海坐在旁边,嘴里叼了根牙签,笑嘻嘻道:“要不让雪梅过来帮着一块做?”
陈玉芹白了他一眼。
“嘴里含个牙签,你也不怕把舌头扎个窟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你这样的,就算人家雪梅来了,
你也不行,
人都给你搁在眼皮底下了,你都追不到手,你四弟媳妇都快娶回家了,你还是孤家寡人,我看你啊,就是打光棍的命。”
顾承海:……
“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陈玉芹头也不抬:“茅坑里捡来的。”
顾承安扑哧一下笑出来。
陈玉芹瞪了他一眼:“你也别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稳重的人,看你今天中午那嘚瑟样,我都没眼看,
我告诉你,
你和青禾还没订婚,就算是定了婚该有的分寸也得有,管着点自己,别做越轨的事,你是男人没什么,但也别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听明白了没?”
顾承安摸了摸鼻子。
没敢吭声,他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
“听见了没?”
顾承安有点想逃,老妈真是误会他了,他很规矩的好不好。
“听见了,妈,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处理,先出去一趟,你好好管管二哥,他不听话。”
顾承海:……
怎么又绕到他身上了。
他严重怀疑四弟在报复。
*
顾承安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高家。
高老太正在院里劈柴,到底是年龄大了,颤颤巍巍的连斧头也拿不动了,好不容易劈开一块木头,却被掉下来的木头砸到了脚。
差点把手里的斧子扔出去。
顾承安看不下去了,过去把斧头从高老太手里拿出来,扔到柴堆上,沉声道:“把你儿子叫出来。”
高老太面色一喜。
她就知道顾书记不会不管她这个可怜的老婆子的。
“高向东、高向西,你们俩个不孝子出来,顾书记来了。”
有了撑腰的人,高老太中气十足,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高向东正在炕上躺着,闻言一个骨碌爬起来,忙不迭跑出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顾书记,你咋来了,快进屋。”
高向西也出来了。
哥俩住在一个院子里,每人三间房,高老太就住在西屋,以前是用来放杂物的,现在是她的专属房间。
顾承安脸色严肃,无视高家哥俩的套近乎,直接道:“咱们和平大队就没有不赡养老人的儿子,你们哥俩是想要开这个先河?”
这话说的。
高家兄弟就算是有这个心也不敢当着大队书记的面露出来,两人动作一致的摇头摆手。
“怎么会呢,我们很孝敬老娘的。”
顾承安眼神黯了黯,漆黑的眼眸浮上了几分讥诮:“你们俩在屋里睡大觉,让六十多岁的老娘大冷天的在院里劈柴,你们可真是孝顺的好大儿。”
虽然高老太挺可恶的。
但高向西和高向东作为儿子更可恶,乌鸦尚且知反哺,羔羊都知道要跪乳,这俩玩意连畜生都不如。
高向西被损的脸上挂不住,眼一瞪就想反驳,被自己媳妇朱美丽扯了扯袖子。
朱美丽使了个眼色。
示意让高向西顺着点,别和顾承安硬碰硬,毕竟人家是大队书记,得罪了大队书记能讨什么好。
“顾书记,您说的对,我们错了,以后我们肯定好好孝顺老娘。”
兄弟俩再三保证。
顾承安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监督着他们,又耳提面命地嘱咐了几句后离开。
高老美滋滋的。
觉得自己当牛作马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高家兄弟则是很不痛快,觉得丢脸,不就是做做饭、洗洗碗也能闹到顾承安那里。
这老太太越老越糊涂。
太不懂事了。
朱美丽倒没生气,她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里有了计较,拉着高向西回屋,小声嘀咕了一通。
高向东有些犹豫。
“这样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你妈年纪轻轻的死了男人,拉扯你们兄弟俩多不容易,现在你们成家立业了,忍心看你妈孤孤单单,给她找个老伴儿也是为她好……”
*
时间的脚步飞快,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六。
这天是苏青禾的生日,也是她和顾承安订婚的日子。
赵润萍坐火车提前到了和平大队,和苏青禾一起住在知青点,尽管她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当她踏入知青大院的时候,还是被这简陋的环境惊呆了。
房子是低矮的小土房。
屋顶是稻草做的,虽然她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她也没住过这么破的屋子啊。
幸好屋子里边布置的还挺温馨的。
炕烧得很暖和,炉子也烧得够旺。
赵润萍凉嗖嗖的心才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这天早上,她早早地就醒来了,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去做饭。
苏青禾听见动静坐起来。
“妈,我和你一块去做。”
赵润萍按着她重新躺下:“妈去做,你再睡会。”
苏青禾睡不着,她好像有点小激动,昨天失眠到半夜,只是订婚就睡不着,等到结婚的时候,还不得彻夜难眠。
“睡不着了,太激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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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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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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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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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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