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禾将木箱搬进房间。

  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竹编的暖壶和一个大红色的洗脸盆,香皂肥皂各一块,角落里整齐地叠放着剩下的钱票。

  苏青禾将东西拿出来,却发现脸盆底下压着一副棉线手套。

  手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干了两天活,她的手已经粗糙了不少,手背上还有被草割伤的细小伤口。

  这副手套无异于雪中送炭。

  苏青禾心里暖洋洋的,抿着唇微微一笑,爱惜的将手套整齐地叠放在枕边。

  夏静言正躺在炕上吃糖,见苏青禾变戏法一样从箱子里掏东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啧啧称奇:“青禾,你从哪弄得这些东西?这小木箱挺漂亮啊。”

  苏青禾瞟了她一眼,笑道:“大晚上还吃糖,小心坏牙。”

  “无糖不欢。”

  夏静言满不在乎地鼓了鼓腮帮子,接着跳下炕。

  拔开暖壶的木头盖子,朝着里面吹了口气,耳朵靠近瓶口,听见一阵嗡嗡声。

  “不错,这暖壶肯定保温。”

  她又拿起手套看了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这是顾书记送你的吧,我刚才听到他说话了,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夏静言语出惊人,揶揄地看着苏青禾。

  苏青禾脸热,把东西胡乱收拾起来,“别瞎说,人家是书记,好歹是个官儿,怎么能看上我。”

  “你长这么美,我要是个男人,肯定无法抵挡你的美貌。”

  苏青禾没往心里去,却意外地失眠了,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同样睡不着的不止一人。

  顾承安躺在床上,心里又燥又热。

  他睡前已经洗过一次澡,可这会儿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烦躁地翻了个身,试着入睡。

  可还是不行。

  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就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苏青禾乖乖地坐在炕沿,软绵绵的小手捧着大海碗,秀气地抿着绿豆汤,那无意伸出的粉嫩舌尖,勾得他心尖发颤。

  还有她的脚丫。

  又小又白,又娇又软,他甚至有一种想捧在手心把玩的冲动。

  顾承安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健壮的胸膛浮起薄薄的汗珠,像是覆了一层蜜。

  啧,真要命。

  更要命的还在后头。

  数了无数只绵羊的顾书记终于入睡。

  梦里什么都有。

  白天冷若冰霜的小知青变成了热情似火的小妖精,缠得他不知天地为何物,仿佛坠入一片无边奇幻白光,飘飘欲仙。

  身体猛得一抖,顾承安从梦中抽身。

  心底浮上一股莫名的羞耻感,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认命地坐起来,偷偷摸摸地拿着换下来的裤子出了屋子。

  第二天早上。

  吃早饭的时候,陈玉芹问饭桌上的几人:“昨天半夜,你们谁不睡觉在外边洗衣服?”

  顾承安身体微僵,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默默放下了碗。

  “我吃饱了,先走了。”

  “承安,等一下。”毛小琴赶紧放下筷子,笑眯眯道:“嫂子问你个事。”

  顾承安点头:“二嫂,你问。”

  毛小琴舔了舔嘴唇,偷瞧了公婆一眼,这才试探地问:“你手里是不是有两个回城的指标啊?”

  一大家子人全部看向毛小琴。

  顾承海瞥了毛小琴一眼,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警告:“把你那歪心思收起来。”

  毛小琴噎了一下,嗔道:“我能有什么歪心思,无非是想把咱们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罢了。”

  陈玉芹拉着脸,老二媳妇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从她嘴里就放不出好屁,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她重重咳了一声:“有多少回城指标都和你没关系,消停吃你的饭。”

  毛小琴心里恼,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要搁她以前的脾气,被陈玉芹当着一大家子的人的面训斥,当下就能闹开。

  现在她有求于人,为了自己能顺利回城,天大的委屈都能忍。

  “妈,看你说的,我这不就是问问嘛,再说了,这回城指标本来就是给知青的,我也算是知青吧,指标给别人还不如给我呢。”

  毛小琴说起回城,语气里都带着向往,她道:“好歹我回了城就是城市户口,再把承海和洋洋带到城里,那我们一家三口就都是吃商品粮的城市人了。”

  顾承海冷着脸,啪的一声甩了筷子,声音又冷又硬:“要走你走,我和洋洋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你!榆木脑袋,我就要回城!”

  毛小敏索性直接嚷了出来,她当然不甘心在乡下当一辈子农民,虽然嫁给了顾承海,可她回城的心一刻也没停歇过。

  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回城的机会摆在她面前,要她放弃,她做不到!

  好好的一顿饭被毛小敏这一通搅和,谁都没心思吃下去。

  顾满仓重重拍了一把桌子,苍老的面容写满严肃。

  他无声地打量了毛小琴几秒,“老二媳妇,你进门时间也不算短了,老顾家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可这么多年,你尽过一天当妻子、当母亲的责任吗?”

  “如今你执意回城,我们也不拦着你,你可以走人,但洋洋是顾家的种,必须留下,以后和你也无半点瓜葛。”

  毛小琴眼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wWW.ΧìǔΜЬ.CǒΜ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她真的要回城了,盼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刻发生,毛小琴恨不得仰天长笑三声。

  她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顾承海,恨不得立马拉着他去公社离婚。

  顾承海对她毫无半点感情,她算计了顾承海这个人,却得不到他的心。

  当年,下乡的日子苦不堪言。

  她干不了农活,赚不到工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于是她就打起了嫁人的主意,瞄上了大队书记的儿子。

  她故意在顾承海回家的路上跳了河,顾承海好心下水救她,她却赖上了他。

  婚姻是算计来的,孩子也是算计来的。

  这么多年来,顾承海除了那次醉酒碰过她一次,后来,就算她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

  这样的的日子,她也过够了。

  只要能顺利回城,离婚又如何,至于孩子,等她回了城,再生一个就是了。

  这样想着,毛小敏心里最后一点不舍也烟消云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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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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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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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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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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