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在望江楼的观潮台前,一名骑兵校尉是飞奔上楼,对着新任江宁郡节度使董卓焦急禀报道。
“启禀大人,大事不好了。”
“哦,何事如此惊慌?”
闻言,才刚刚升任江宁郡节度使的董卓,也是不禁有些诧异,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难不成还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吗?
没错,董卓此人,是北地胡人出身,极其伪善,且残暴弑杀。
曾因为出身问题,在朝廷备受排挤,只有魏轻侯接纳了他。
但为了博得更大的重用,他是心狠之下灭人满门,将其祖传的七星宝刀强抢而来,欲献给他,换取重用。
但可惜被魏轻侯识破,并未收取,反而怒斥了他,因此恼怒之下,是转而倒向女帝麾下。
曾经的献刀也被他美化成了刺杀,美其名曰是想替女帝除掉这一心腹大患,因此颇受女帝重用。
在魏轻侯被诛杀,原本的江宁节度使陈庆之也挂印而去后,便直接升任他为新任节度使。
负责镇守江宁要地,这一大虞最重要的赋税来源。
甚至为了彻底拉拢此人,知晓他为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好色,女帝便公然许诺,那位在江宁郡隐姓埋名的前朝贵妃,可尽他享用。
而虽然明知道这名女子与曾经的护国帝师有关,可董卓不仅坦然笑纳,甚至临行前还向女帝抱怨,说那位前朝贵妃才仅仅在美人榜上排名第五,有些配不上他。
对此,女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龙颜大悦,说如果他能像那魏轻侯在世时一样,保证江宁郡十年不生乱的话,那么下次就再送一名排名前三的女子给他。
董卓是再次大大方方的接下了这与女帝的豪赌。
而他也果然不负女帝众望,才仅仅来在江宁郡一个月,便全盘接手了陈庆之留下的白袍军,镇住了江宁。
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血腥手段,比如但有不从者,一律坑杀。
民间但有再偷偷祭拜魏轻侯者,一律坑杀
因此短短一个月时间,便杀的血流成河,以致有了人屠之名,在江宁郡有止小儿啼哭之功效。
甚至连阴廷神灵都怕他,不敢在他的地盘上太过放肆。
是真正的土皇帝,被心怀叵测者讥讽为江上皇。
而董卓照样坦然受之,甚至在奏疏里,大大方方的向女帝承认了这件事,说多亏了有他这位江上皇,才镇得住这个江宁啊,换做一般人,还真不行。
对此,女帝不仅不恼,反而还下旨褒奖了他,可见他如何受宠,如何的简在帝心。
因此今日本来在自己的酒池肉林中待腻了,准备带人来好好观一观这甲天下的江宁大潮时,忽听得手下将士禀报,自然是万分诧异。
毕竟谁人还敢有如此大的胆子,是嫌他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是以罢了罢手,制止了一旁侍女向他嘴里喂葡萄的动作后,又在卧榻上稍稍挪了挪自己那三百多斤的肉山,这才眯着眼好整以暇道。
“说吧,到底何事如此惊慌?”
就见这名校尉是急声道。
“启禀大人,祭河百姓,有人杀官造反!”
“哦,杀官造反?”
“没错,大人,此人乃项家庄的项羽,他们项家庄先是以猪充牛,糊弄河神祭祀不说,那项羽更是直接掀翻了河岸祭坛,将祭祀的大鼎都给生生举了起来,砸死了巡祭的官差。”
“此刻是带领周围数个村庄一起罢祭,响者云集,开始公然打着尊魏轻侯遗命的口号,要求朝廷罢祭河神,不然就起兵造反。”
“甚至放出豪言说什么江宁子弟多才俊,推翻朝廷未可知,还请大人速速定夺,是否发兵平叛。”
“哦,江宁子弟多才俊?哈哈,倒还真是好个江宁子弟多才俊啊,看来本使果然没来错地方,这项羽,胆子不小嘛!”
“竟然还力能扛鼎,真真好个猛士也,颇有本使当年的风范嘛,哈哈。”
可闻言,这董卓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夸赞起了这项羽,仿佛还颇为欣赏一般。
“大人!”
可见状,这董卓不急,旁边的刺史,司马,长吏这些却是急了。
因为还是那句话,江宁郡可是大虞最富裕的几个郡啊,也是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地,一旦生乱,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因此都是想劝董卓趁早平乱。
可董卓却依旧不慌不忙的罢手道。
“诶,慌什么?你们不会以为他真能成事吧?且不说江宁郡富硕,大多数百姓都还能吃得饱饭,谁会嫌命长的跟他扯旗造反啊?”
“就算会,他现在才几个人?本使一旦发兵,岂不瞬间呈鸟兽散?”
“到时,我们又如何去寻觅他们?难不成整天钻山沟捉贼吗?这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了?”
“那大人,你的意思是?”
却见董卓是杀气腾腾的狞笑道。
“反吧反吧,就让他们反,好好的反,本使倒还怕他们不反呢,正好将一众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全给我引出来,然后本使聚众而歼之,一战功成,岂不美哉?”
说着,董卓是骤然起身,身躯虽然肥胖,可此刻却无半点阻碍。
是龙行虎步的来在了望江楼前,扶着栏杆,望着下方奔腾的江水,以及数千准备弄潮演武的白袍军,在一线天的潮水终于要来临之际,自信大笑道。
“且看着吧诸位,有我董卓在,神灵都不惧,又岂会怕他一小小的项羽小儿?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有没有这潮水大,就算有,本使也自可一手抹平。”
说着,他是缓缓伸手一压,就见刹那间,那原本雷鸣般奔腾而来的潮水,就如同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高墙般,于望江楼前,瞬间平缓了下来。
而那操弄潮水的河神,更是恭恭敬敬的跪在河中朝他行礼,不敢有丝毫造次。
这一幕,也是瞬间震惊了所有人,没想到这董卓的能耐竟如此之大,真的连阴廷神灵都怕他,如此的话,那区区项羽,似乎真的不足为惧啊。
果然,也就在这时,又一白袍校尉是飞奔上楼道。
“启禀大人,那项羽逃了,他是募集了三千江宁反贼,过江东去了。”
“不过过江之后此人是破釜沉舟,以示不成霸业誓不归还的决心,说让大人你等着,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早晚有一天他会再次杀回来的,到时,必以大人你的项上人头,祭那魏轻侯的在天之灵。”
“哦,是吗?”
直到这一刻,董卓的眼眸中才稍稍流露出了一丝郑重之色,因为他没想到这项羽竟然这么快就逃了,倒还真是个人物啊!
因为的确,在这富硕的吴越大地,无论如何,他都成不了事的。
毕竟自古以来反贼造反,都得要乱才行,只有足够乱,才可火中取栗,博得一线生机。
所以他也只有离开此地,去往其它百姓活不下去的地方,才有可能成事,成就一番霸业,比如荆州。
因此这一刻,他是第一次郑重的凭栏远眺,仿佛望见了那正率领一众江宁子弟驾船远去的项羽,不由感叹道。
倒真是人杰,竟肯过江东啊!
而隐隐间,两人的目光也仿佛在半空中相碰了般,那项羽也在船头默默的注视着他。
虽然他此刻看似居高临下威风凛凛,连河神都惧怕,可那犹如丧家之犬般过江离境的项羽却好似夷然不惧,反而还缓缓抬起了右手,遥指着他,无声的说了句。
“早晚有一天,彼可取而代之!”
………………
“倒是一场无趣的大会啊,本以为能钓出条大鱼,没想到到头来却只有一条小杂鱼,还脱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真真无趣得很。”
无声的目送着那项羽离去后,伏在栏杆上,望着楼外的一江潮水,突然间,董卓是意兴阑珊的如此感慨了一句。
一时间,心思复杂的他,是再度举目远眺,只见远处河神再度操纵着那接天连地的潮水汹涌而至,那大潮峰涌如一堵雪白的高墙,水花溅射如珠玉崩碎,鸣声如雷,为他奉献了好一场气势恢宏的潮景。
毕竟在魏轻侯去世后,对于老百姓们来说畏之如虎的江潮,在他们这些达官贵人眼中,却依旧不值一提,是一场赏玩的景观罢了。
身处云端之人,几时真正瞥得见底层百姓的疾苦呢?都被浮云遮望眼罢了。
一如现在这样,连河神都要卑躬屈膝的为他董卓弄潮啊。
是真真的波澜壮阔,无以复加。
那浪潮奔涌的恢弘景象,一如当年那人带领着他们白袍铁骑雪夜下蔡州时的情形,而那时,他只不过是他身后的一名先登校尉而已。
虽然未得重用,但也沙场豪情,快意恩仇啊。
因此他是微微偏过头,望了身后一名怀抱着一只肥胖橘猫,端坐在望江楼上始终一言不发的绝色佳人一眼,笑眯眯的道。
“你知道为何快大半个月过去了,我这以色字闻名天下的董卓却始终对你相敬如宾,以礼相待吗?”
就见这名身材微胖的绝色佳人是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抚摸着怀中已经快眯眼睡着了的胖球儿,无心观潮,也无心听他说话。
见此,董卓也不恼,继续笑眯眯的道。
“不是因为老子突然转性了,而都是因为那人啊。”
闻言,这绝色佳人这才眉目一挑,稍稍上了几分心,侧耳静听。
就见董卓是笑道。
“想当年,我与安禄山两人,以北地胡人的身份投身军旅,可全军上下都瞧不起我们,就算立了军功也被上司层层克扣剥夺,只有魏轻侯啊,是不计前嫌的接纳了我们,并没有因为我们胡人的身份而瞧不起我们,反而平等视之。”
“但可惜啊,他虽是天底下最胸怀宽广之人,却也是天底下最死脑筋之人,因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不愿更进一步的话,等待他的,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没办法,眼看他一心自寻死路,我们总不能跟着他一起去找死吧,便只能想方设法的脱身了啊,良禽择木而栖嘛,古之至理也。”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第一个接纳我的人,与我有知遇之恩,我董卓虽然好色,丧尽天良,但总归还是有那么点良心未泯的,虽然不多,但容下你这一个弱女子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这望江楼,就当你的铜雀台吧,你且安心在这待着,我不会动你,并保你衣食无忧,但你也不得离开,算是回报他当年的知遇之恩了。”
“如此,我与他曾经的恩情,也彻底两清了,日后相见,就不必束手束脚了啊。”
“日后相见,他不都已经死了吗?你还用得着这般假惺惺的吗?”
闻言,就见这绝色女子,是第一次毫不留情的出言讥讽起来,可董卓却依旧不气不恼道。
“希望他死了吧,不过忘川来的判官说,并没有发现他的魂魄走过奈何桥,所以……”
“罢了罢了,且当他死了吧,也希望他死了吧,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数风流人物,俱往矣啊,而不应该活在当世,你说呢?”
当即,心中震惊之下,美人榜上排名第五的绝色佳人也是差点神情失控,难以置信望着他道。
“你说什么?我明白了,你留着我的目的,就是想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把他钓出来是吗?”
而再度恢复奸雄本色的董卓,也并没有藏拙,反而直言不讳的望着她点头道。Χiυmъ.cοΜ
“嗯,是有那么点意思吧,我不动你,但总得要物尽其用吧?”
“你放心,我这只是一处钩而已,他咬不咬还不一定呢,不过我想如果他咬的话,你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这就证明你在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地位的啊,优于其他女子,哈哈,你说是不是,贵妃娘娘?”
瞬间,就见这位曾经闻名天下的杨贵妃,是对他怒目而视。
董卓却只是嘴角翘起,微微一撇道。
“且,还挺傲娇的,要不是念在你与那家伙真有些关系,当年他于马嵬坡前费力将你救下,老子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呢,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说罢,是转过头来,再度望向了脚下奔涌的江潮,忽然,是瞥得对岸那观潮的人群中,有一戴着面具的青衫男子,还挺眼熟的啊。
并且那家伙似乎还很自来熟的冲他微微一笑,似曾相识,是错觉吗?
……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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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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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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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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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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