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还是不懂女人啊。”
“我……贺姨,我说错了吗?”
“没错,你说的很对。”贺子纯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但是……舰长,我真的很少有机会,像这样无所顾忌地出来玩。”
“所以哪怕是几天也好,就让我放下那些烦心的琐事,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好不好?”
“小舰,就听你贺姨的吧。”舰文雅也走了过来,她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贺子纯这些年为煌国做了很多很多的贡献,但最终能领她情的人,却没有几个。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贺子纯已经做得太多太多,但平时工作的时候,也没有人能够诉苦,为避免他人不必要的口舌,只好把想说的话全部藏在心里。
原本一个性格挺沉稳的人,都硬生生地憋成话痨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看看姑姑,又看看旁边的贺子纯,心中一种憋屈的酸涩逐渐漫上咽喉,涌至舌尖。
我真是受够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我知道,无论在舰文雅又或者是贺子纯的眼中,我都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Χiυmъ.cοΜ
在她们的眼中,“这些”是大人的事情,不该成为小孩子的“烦恼”。
但我真的不配吗!?
我真的需要她们用这种回避,甚至是欺骗的方法来保护吗!?
那我这些年背井离乡,出生入死又是为了什么?
我内心中燃起了一团火花,我想,我必须要向她们证明一些事情。
我不再是一个孩子了。
我厌恶着【为了你好】一类的说辞。
我不希望任何人,用任何理由,任何方式,逃避我,欺骗我,糊弄我。
我可以是一个男孩,但我同样是一个男人。
我有着自己的信仰和尊严,自己的责任和担当。
我必须保护我的亲人,保护我的朋友,保护我的爱人。
………………
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我一言不发。
我没有如之前的一样,顺从地按照舰文雅的吩咐拜倒在佛祖的金身之前,甚至也不再接过她递来的烟烛。
周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尴尬,贺子纯看着我和舰文雅,朱唇微张,似乎是想充当一个和事佬打圆场。但每当她想要说话的时候,一道霸道而凌厉的目光就会直直地射在她的脸上………
轻抿着红唇,舰文雅最终带着我们来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侧庙前。
庙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熏香,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静静地盘坐在最中心的位置,脖子上挂了一串天珠。
在他的前面,还摆了一个抽签用的木筒子。
………………
听到了我们三人的脚步声,僧人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欠身一礼,他环顾了我们三人一眼,然后指了指贺子纯,又指了指桌上的木筒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师傅的意思是,你与佛祖有缘,可以占上一卦。”舰文雅看贺子纯有些疑惑,便轻声解释道。
“我?”贺子纯一愣。
“嗯,你就去试试吧。”
“………好吧。”贺子纯点了点头,然后便拿起木筒开始摇了起来,在一声刷啦刷啦的响声后,一枚古旧的竹签最终落到了地上。
……………
贺子纯俯下身来将其拾起,发现上面只有一个“72”的数字。
“师傅?”贺子纯拿着签,正想问问僧人下一步该怎么做,却不料僧人又是摆了摆手,伸手将贺子纯手里的竹签又放回木筒里,然后指了指庙里的一排柜子。
带着好奇与疑惑,贺子纯走到了柜子前面,发现上面有一个个巴掌大的抽屉,每个抽屉的左上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编号,按照顺序排列。
找到了标有“72”号的抽屉,贺子纯小心翼翼地将其拉开,发现里面有一搭小小的红纸,便伸出小手,拿了一张出来………
…………
愣愣地看着红纸上的内容,贺子纯僵在原地。
……………
【半生风雨半生寒,半生离别半生恨】
【半世浮沉半世梦,半世流离半世伤】
胸口好似被压了一块巨石,又闷又痛,鼻尖和眼眶同样也酸涩无比,贺子纯只觉得这个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啪嗒啪嗒,晶莹的水滴顺着光洁的脸蛋滚落,染湿了手中的红纸………
不用师傅解释,她自己也看得懂红纸上签文的意思。
【半生风雨半生寒,半生离别半生恨】
这一句,指的是她上半辈子人生的缩影,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受尽白眼苦难,而长大成人之后,待她最好的外公外婆也死于非命,而为了安全起见,贺子纯也不得不把唯一的妹妹也送到国外……
这半生之中……充满了各种的酸涩悲苦,贺子纯经历了无数离别,而最终只落得无尽遗憾。
而下一句,
【半世浮沉半世梦,半世流离半世伤】
则是对她今后生活的一个预言。
官场中浮沉半世,终而一场幻梦,最终的结局……只是在国外漂泊流离,留下一身伤痛。
命里如此,
命本如是。
…………………
可就在她呆呆地怔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红纸上的小字时,一只大手突然从她的身后探了出来,一把将她手里的红纸抢了过去。
舰长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地在红纸上扫了一眼,然后便唰唰唰唰地将红纸撕了个粉碎。
在此之后,他又走向僧人面前的木桌,拿起了那个抽签用的木筒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咔嚓一声把木筒子的盖子给掰开,抓起里面的竹签看了又看。
“小舰!太失礼了!”舰文雅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转过身,舰长静静地看了姑姑一眼,伸手把木筒子给装了回去,但就在舰文雅以为这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
舰长的一双黑瞳又变成了深渊一般诡异的状态。
在进入临渊后,因为可以杜绝情感等因素的干扰,“人”的思维也会进入一个更为敏锐的状态………
刚刚已经检查过了,木筒和竹签都没有问题………
我回想着刚刚僧人和贺子纯的动作,极力地回想寻找着那些我所忽视的细节………
!
那张红纸上,并没有和抽屉或者竹签一样,写着什么编号,而是直接印了两行签文,那有没有可能………
径直走向了僧人背后的那排柜子,我连续拉开数个抽屉,各取了一张红纸。
【半生风雨半生寒,半生离别半生恨】
【半世浮沉半世梦,半世流离半世伤】
【半生风雨半生寒,半生离别半生恨】
【半世浮沉半世梦,半世流离半世伤】
【半生风雨半生寒,半生离别半生恨】
【半世浮沉半世梦,半世流离半世伤】
…………………
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我抓起一把红纸,直接扔在了僧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其拎了过来。
虽然抽屉的编号不同,但里面的红纸却是一样的,也就是,无论贺子纯抽到哪一枚,最终拿到手的都只会是那一篇签文。
“装神弄鬼,神调门?”
僧人的把戏被拆穿,却没有慌乱或者紧张的,他只是微微一笑,仿佛真的是一位得道高僧。
“施主,命运便如是这般,过程千变万化,可最终的结局却早已注定。”
双眸微眯,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僧人的样貌。
“我们见过?”
“有过一面之缘。”僧人笑了笑,可下一刻,那从容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
男人冷笑着,一双渊眸好似地狱中的魔鬼,漆黑如墨的大手好像铁钳一般扣住了僧人的脖颈,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带走一条脆弱的生命。
“秃驴,你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
“命运如是这般,过程千变万化,可最终的结局却早已注定。”
“你靠着装神弄鬼自欺欺人,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一个死字!”
“你可以猜猜,我呢,是就这样掐死你,还是把你的心脏掏出来,或者是掀开你的脑壳?”
僧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一张清秀的脸也因为恐惧和窒息越发红胀扭曲………
“小舰!!!过分了!”舰文雅慌忙地喊了一声,却不料男人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姑姑,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
“……………”
看着沉默不语的舰文雅,男人轻呼了一口浊气,然后随手一甩,把半死不活的僧人扔到了古庙的角落里。
又上前数步,我伸出一只大手,强硬地抓住了贺子纯的一只小手。
女人微微一怔,藕臂甩了甩想要挣开我的束缚,却发现男人的五指反而越握越紧了。
湛蓝色的眉眼中滚落大滴大滴的泪水,贺子纯怔怔地注视着我,呆呆的,傻傻的,就像一个懵懂而脆弱的孩子……
伸出胳膊,我一把就把女人娇柔的身体用力地搂入怀中……
“没事了,贺姨,没事了啊,不哭不哭,我们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抽泣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响,贺子纯再也无法扼制住自己的情绪,呜哇地喊了一声,伸出双臂反抱住了舰长……
“呜呜……她们…她们欺负我!!都欺负我!!!”
“不哭啊,贺姨不哭,不哭了,她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帮你出头好不好?”
“呜呜呜……她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不哭不哭啊,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回家了就没人欺负贺姨了。”
“呜呜呜……回家……回家……”
见贺子纯一直哭个不停,舰长也没有多说,大手直接揽住了女人是腿弯,把她抱了起来,一边温柔地哄着,一边向山下走去………
……………………
舰文雅看着两人的背影,呆愣在了原地。
虽然她也没有把计划的细节告诉舰长,但是总的来说………我们难道不是一伙儿的吗。?
我是打算让你和贺子纯搞好关系,但是你这……这是准备搞到床上去吗………
咽了口唾沫,舰文雅也属实是被舰长震撼到了,拿出手机,先是发了个信息,叫人把地上的僧人送到医院,然后又拨通了一个刚存不久的号码。
“喂?姑姑有什么事吗?”
“………爱莉,姑姑给你一个地址,你马上过来,记住是马上啊,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什么事啊姑姑,我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
“不用,反正就是尽快,尽快过来!”
………………………
………………………
………………………
晚上十点钟,鸠摩外郊的别墅内………
女人身材高挑,容貌精致,一头粉色的秀发挽在脑后,一身职业套装,外套一袭兰色简约风衣,脚上还踩着一双高跟鞋。
双手抱胸地站在沙发前面,爱莉希雅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说,爱莉,别老把我想得这么不堪行不行?我也分得清主次的,我在你眼里难道是那种看到女人就想睡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洗澡?”
“…………这不是刚爬山回来么,身上出了不少汗,洗个澡也很正常吧。?”
“那洗完澡为什么不换衣服!?就披件浴袍?”
“………你在家里不也这样穿的吗……”
“还敢顶嘴!”大宝贝狠狠地瞪着我。
我害怕地缩了缩脑袋,看着爱莉希雅这身标致的打扮,感觉人一下子都成熟了不少。
“人呢?”爱莉希雅继续追问。
“隔壁房间里呢,我带她吃了个饭,回来之后洗了个澡就睡了,爬了山,还哭了那么久,肯定累了。”
“那你呢,你怎么不去睡?准备搞夜袭呢?”
“………没,我刚跟梅比乌斯聊天呢。。”
“手机拿来!”
“真……真没骗你!”
“快点!”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畏畏缩缩地上缴了手机,爱莉希雅伸手接了过去,正准备看看我到底和梅比乌斯聊了什么………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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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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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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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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