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去厨房,就看到妈妈在往茶壶里舀大缸里加了天心梦髓的水,旁边和面盆里放着安安昨晚换好的莜麦面,看样子准备做莜面鱼鱼。
安安就切了块羊肉,拿了个胡萝卜,打算做个胡萝卜羊肉的汤底,吃汤鱼鱼。
安安一边剥蒜一边跟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听妈妈的意思,昨天姥姥、姥爷让小舅舅捎话说今天要过来。
“今天我们都要上班,明光你嫂子带走,中午你哥哥嫂子都不回来,你在家带着明阳,”王文真边麻利的双手搓着鱼鱼,边跟安安说,“把东屋空着那间屋子的床腾出来,说不得你姥爷他们来了要住下。”安安应下。
早餐获得大家一致好评,都称赞王文真做饭越来越好吃了。完全想不到是安安加了“料”进去的后果。
待大家都吃过饭收拾妥当出了门,小侄子明阳才醒来。
安安给侄子温柔的洗香香后放在木制童车里喂了早饭,给侄子小手里塞了个布老虎,把童车摆在看得到的地方,就开始洗碗刷锅打扫卫生。
收拾妥当,耐心的教了小朋友自己脱裤子站在茅厕边上尿尿,就带着他去收拾姥爷他们要住的屋子。
安安家住的是北方人传统的住宅样式,红砖平房,独门独户。
左天明和王文真不在一个单位,结婚的时候很难申请住职工楼房,一合计就花钱在一片自建房的区域里批了块地,建了这套房子。
房子东西北三面有房间,带个小院,南面是大门和建在外墙角的厕所。东屋有三大间,靠近南边住的是哥哥和嫂子,中间是安安正在收拾的屋子,最里面是爸爸妈妈的房间。
坐北向南的这一面,从右到左依次是安安的房间和堂屋,堂屋和东屋之间的房间是个拐角房间,不住人,有一个大的带水箱铁火炉,这是冬天烧土暖气用的,给堂屋和东屋供暖用。存放一些旧家具,家里的自行车什么的。
西屋依次是储藏间,厨房,洗漱间。厨房的灶台连着通过洗漱间和安安屋子的取暖道,冬天打开管道里的三道挡门,就可以给两个屋子供暖用。
院子里靠院门的墙边种了不少两行蔬菜,有青椒,黄瓜等等。一左一右两棵树种在菜畦旁边。
北方夏天干燥日头好,前阵子妈妈和嫂子把全家的棉衣厚棉被拆开洗干净,重新缝起来放在空房间的床上,打算趁夏天日头好,多晒几次,所以满满当当堆在床上。
现在要住人,就要把这些先叠好放进柜子,床箱,炕柜里,把床腾出来,并且把棉花褥子搬出去晒太阳,睡起来暄软。
安安刚把褥子搭在院子里的木架上,听到有人在敲院门。就抱起明阳,快步去开门。
一打开门,姥姥,姥爷,舅舅,妗子都出现在了院门口。
看到抱着明阳的安安,几个人脸上都带出笑来。
“姥爷,姥姥看起来气色真好!”安安一边把院门打开,以方便舅舅妗子把两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一边冲着两个老人家笑得灿烂。老俩口笑呵呵应声,伸手抱过明阳逗弄着慢慢往堂屋走去。
安安扭头招呼“舅舅妗子好,今天不上班?放暑假了,怎么没带两个弟弟来?”
“今天我请了假,送你姥爷他们过来,也来看看你们一家子。下午你舅舅局里安排他有事,吃过饭上班。”妗子李翠红快人快语,停好车一手拎下车把上装满蔬菜的网兜。说起自己一对14岁的双胞胎,爽朗笑道:“他们两个有力气没地儿使,让他们去姥姥家住几天,帮忙收麦子去了。”
在警察局做法医,历来话少的小舅舅王文来也拎着一块肉和一个米面布袋,冲着安安笑笑,“安安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待大家都进了堂屋,安安去厨房倒了几杯掺了天心梦髓的凉白开给大家,给小侄子用木碗装了暖壶里的温水,让他拿着小木勺舀着喝,大家在堂屋里坐下来闲聊。
安安姥爷王建祥今年61岁,和姥姥杜长生都是是冀省云天市本地人。
王建祥父早亡,为减轻寡母养儿女的负担,读过几年书的老大王建祥刚12岁,就去城里最具善名的医堂做了包吃住但不拿工钱的学徒。因为王建祥聪明好学,吃苦耐劳,入了医堂杜大夫得眼,就收了他做徒弟。
朝夕相处中杜大夫越发觉得这个徒弟人品贵重,值得托付,就把跟王建祥相差一岁的小女儿杜长生许配给了王建祥。
1940年日本人屠村杀光了王建祥家所在的一个村子的人,并且一把火把村子烧的只剩下铁器、石头和灰了。王建祥因为在县城没回乡得以幸存,但王家就此灭门。
这年王建祥25岁,长子王文彬8岁,长女王文真6岁,幺子王文来刚出生。
王建祥悲愤不已,向师傅和妻子磕头谢罪,言明要参军为家人和父老乡亲报仇。杜大夫深明大义亲自送他去参军,并承诺会照顾好女儿和外孙们,等他回来。
此后王建祥一去九年,退伍后带着一身伤和几块军功章归家。因为过往从过医,被安置在云天市制药厂工作。
王建祥长子在父亲归家这年已经17岁,在外公和父亲影响下参了军。后来在朝鲜作战时牺牲。
姥姥杜长生年轻时候就在自家医堂做做医女。受其父杜大夫影响,贤良大度,开明坚强。与姥爷一辈子相敬如宾,是个贤内助。
杜大夫加上王建祥老两口教育出来的三个孩子,都是十里八乡被人交口称赞的后生和姑娘。除了大哥王文彬牺牲时未成家,王文真和王文来到了适婚年龄,家门槛都要被媒婆踏平了。wWW.ΧìǔΜЬ.CǒΜ
清白的家世,谨慎的作风,从军经历和烈士家属的背景,让一大家人在不平静的岁月里少受波及,平平安安走到现在。
但是如今,姥爷王建祥看着跟姥姥妗子撒娇的外孙女,孙辈里唯一一个女娃,眼中带上了疼惜之色。
他们不是无知小民,通过自己的关系渠道,知道去农村过的不容易,还可能有危险。
这段日子,除了左天成和王文真在打听,王建祥和王文来两口子,也在尽力打听。
这也是前几天知道了一个比较有利的消息,就过来当面商量一下。
正闲聊着,听到院门响。起身一看,左天成两口子回来了。
安安连忙迎上去,接过自行车放好。给两人打了水洗了手,进了堂屋,见面寒暄不提。
“我们今天来,是有个消息跟你们通个气,你们听听看。”王建祥正色说道,“这事儿让翠红来说,她打听来的门路。”
大家齐齐看向李翠红。
做宣传干事的李翠红条理分明,娓娓道来。
原来,李翠红的同事家里有个女儿,遇到跟安安类似的情况,也要准备插队。只是为了避免有人作妖坏事,没往外讲。
这同事家的女儿,就是安安的同学兼好友何丽芬。
李翠红跟何勇交情好,起因是王建祥医治好了何勇的老娘。这何勇是个大孝子,为此十分感激,所以工作中对李翠红多有帮衬。后来得知自己女儿跟李翠红的侄女是同窗好友,一来二往更是关系好了不少。
巧就巧在,何勇的妻子,苗丽就是知青办的工作人员。
何勇两口子跟左天成他们想法一样,想让女儿去远点儿插队避避事,过个一两年再想办法招工回来。所以苗丽上下打点给女儿安排在了冀省内,靠近蒙省和黑省的一个小村子,武城市柔远公社张北大队下面的梁家村生产队。
这个村子里有何勇亲大伯家一个堂姐嫁过去很多年,堂姐性格强势但通情达理,在村子里同族的有一大家子人,走的近的亲戚还有在大队做干部的,女儿送过去算是有人照应。从梁家村回云天市也就是一个白天的路程,但是作妖的人手伸不过去。
李翠红前两天跟何勇下班聊天,无意聊到自己侄女被逼得插队的事情,何勇才说起他家女儿的安排,并且让李翠红赶紧问问安安家里,要不要跟丽芬去一个地方,自己堂姑照顾一个孩子也是照顾,两个也没多,大不了再多给点钱或者好处。
得到消息的李翠红,立即奔回家告知了公公婆婆还有自己男人。
安安不光是左天成一家的心头宝,王建祥两口子,王文来一家四口也稀罕的不行。王文真姐弟两家关系好不说,家里小子多,谁不稀罕漂亮娇软,又懂事乖巧的小姑娘呢?
所以大家对这个事情都无比上心。
王建祥昨天为此特地提了礼物,去了何勇家一趟。亲自了解了下情况,今天就全家来王文真家里了。
听到这里,左天成和王文真也觉得这是当下最好的。一时间觉得最近的糟心事总算有了个眉目。
大家看向安安。
安安明白大家的意思,“我觉得挺好!”安安微笑着说,“不但有熟悉的人一起,还有知根底的人可以托付,谢谢姥爷姥姥舅舅妗子,劳您们替我操心了。”
大家看安安这样,心里不约而同松快一些。
随后吃过午饭,舅舅去上班去了。姥姥姥爷饭后搂着犯困的明阳去午休。
左天成和王文真下午都请了假,打算晚些跟李翠红一起去何勇家。托人办事,总不能让人白白出力,要先送去一些财物,以便人家帮忙打点。
两口子拉着翠红,细细的询问了何勇家的情况,何勇苗丽为人如何等等。
安安也打算跟着一起去,见见自己的小伙伴。
待左安宁和丁瑞回来一家人吃过晚饭,左天成骑车带着王文真,李翠红骑车带着安安,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去到了何勇家。
大人见面后关起门来详谈,何丽芬两个弟弟在院子里玩耍,何丽芬拉着安安也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何丽芬是家里老大,长得明丽大气,一双睫毛浓密的大眼尽得何勇真传。
因为长相和长女的性格使然,别人总以为她比娃娃脸的安安年龄大,实际上两人都是17岁,安安还大两个多月呢。
何丽芬个头比安安还高一些,168的样子,齐耳短发大骨架,看起来像个小子但实际上是个人精,活泼爱笑。
此刻何丽芬面对面看着安安,笑眯眯的打量,“怎么觉得大半个月不见,白了不少?在家没出门捂的?”
安安笑,“嗯,倒是你黑了不少,去哪里了?”
“还能去哪里,我妈让我躲上门的媒人,去我姑家住了几天,跟着我堂哥堂姐去了几次水库玩,就晒黑了。”
说到媒人何丽芬黑了脸,“我爸单位宣传部一个头儿,欺负我爸是他下属,想让我爸把我嫁给他儿子,让不同媒人来了好几回,想败坏我名声呢!那个家伙不小了,前几年跟我堂姐的同学谈恋爱,结果同时跟好几个女的不清不楚,闹翻了以后,知道这事的都不愿意嫁他。也就是欺负我爸是他下属,又不是云天本地人,在这里没啥倚靠,其他人有点背景或者依仗的,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说道这里,何丽芬气愤的拍了下桌子。
安安也很感慨。
当下这个年代,对女孩子算不得友好。一有男女间的关系揪扯,风言风语的传开来,大家下意识首先觉得女方有问题。跟后世受害者有罪论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处。
当即安慰何丽芬,“我也比你好不到那里去,我爸单位那个更过分,拿我留城招工名额说事,想让我嫁给他侄子,我哥说他那个侄子是人面兽心。刚好,要是能跟你一起插队落户,咱们都能避开这些人,还能一起做个伴儿。”
听到这个,何丽芬脸色由阴转晴,一脸的跃跃欲试,“我回头跟我妈撒娇打滚去,说什么也要让她把咱们两个弄在一起。”
安安无法想象何丽芬撒娇打滚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她,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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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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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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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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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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