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颜扬声让外面的车夫先停下,冷着眼眸从清缘怀里出去。
扬手,落下,清脆的响声过后,男人左脸上出现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无需南颜开口,清缘便自觉跪在她面前,却不是像以往那般温驯卑微,而是仰脸与她对视,眉眼间透露出坚决。
“奴亦知不该一再自作主张,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眼睁睁看着您玉碎珠沉,今日就算您杀了奴,奴也不会再让您回去那龙潭虎穴。”
南颜他这样越发来气,又打了一巴掌,这次的力气比方才还重。
她俯身攥住清缘的领口,拔出簪子抵在他下颌处,神色狠厉。
“不要以为本宫心悦你就会一直纵容你的忤逆任性,更不要打着为本宫好的名义擅作主张。
你确实罪该万死,若不是黎儿被你用诡计引去边关,诸王又哪来的机会犯上作乱?”
清缘没有为自己辩驳半句,沉声:“请公主降罪。”
南颜磨磨牙,在清缘肩上扎了个不深不浅的伤口,然后将人踢出马车,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裹砸在他身上,无数价值连城的宝贝顿时哗啦啦散落在地。
风一吹,厚厚的银票便四处乱飘。
“去法安寺待着,这笔账等本宫回来再同你算。”
南颜冷漠的丢下这句话,转身想进入车厢。
她此时已经顾不得黑化值爆表的宁奕临会不会对她不利,更多的是放心不下让他一个人面对群狼。
而且传国玉玺还在宫里,她不得不回去。
清缘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攥住南颜的衣摆,哑声央求。
“公主,如果您执意要回宫,那就带上奴一起吧,奴愿意陪您一同赴死!”
南颜身影顿住,微微侧过脸,如瀑般的长发在风中翻飞,也让她的表情看起来越发不真切。
“本宫早就说过,你好好活着,才是对本宫最大的助益。”
“奴知道公主是不想让奴涉险,可宁奕临如今已经重获自由,那些人不会再将矛头对准到奴身上,只求公主能给奴一个机会,让奴陪伴在您身侧,生死与共。”
清缘不肯放弃,所有人都知道南颜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他作为夫婿,更不能留她一个人面对。
哪怕只能照顾公主的日常起居,为她端茶倒水,也比一个人躲在安隅之地苟且偷生来得好。
南颜皱眉,“可你是别人钳制我的把柄,你在宫里,只会给我增加累赘。”
听到把柄一词,清缘惊惶的瞪大双眼。
他太无用,留在公主身边也只能是拖累……
话已至此,清缘哪里还能说出让南颜带上自己的只言片语,他一根根松开攥紧衣摆的手指,泪水止不住往外涌,片刻间便流了满脸。
“是,奴都听公主的。”
南颜见清缘终于听话,态度亦柔软了几分,摸着男人柔软的头发。
“安心等着我,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去找你。”
清缘泣不成声,内心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情绪淹没。
一手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他啊!
南颜担心浪费太多时间,就没让清缘去捡那些被吹走的银票,详细问清他跟宁奕临说的每一句话,将清缘放到最近的集市后便连夜回宫了。
鉴于白日里已经赶了近一天的路,南颜直到天亮才抵达皇宫。
宫人看到她的身影,一个个大喜过望,吆喝着赶紧去请示摄政王。
南颜深知早晚要面对宁奕临,没有阻止,吩咐宫人通知文武百官今日不朝,抬腿去偏殿沐浴,洗去一身的风尘疲惫。
子音给南颜捏着肩膀,诚惶诚恐请罪。
“清缘不许人进殿,奴婢还以为是您的命令,不成想他竟然将摄政王放了出来,奴婢们实在拦不住……”
“本宫知道了。”
南颜捻起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红色花瓣,做好接下来会有场硬仗要打的心理准备。
再想隐瞒清缘的存在已经不可能,她得想法子让自己在宁奕临面前占据主动位置,不然就会被压制的彻底翻不了身。
宁奕临来得比南颜以为的还要早。
她正打算从温暖的池水里起身,就听到门被人一脚踹开。
面若冰霜的男人拎着滴血的剑从外面大步进来,周身裹挟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狂风暴雨。
他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太监,俨然已经没了气息。
南颜索性坐在原处,镇定自若的让宫人先下去。
她拂了下耳边的鬓发,神色里哪有半分慌乱和心虚。
“在皇宫里就敢暴戾行凶,宁奕临,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本宫治你个灭九族之罪?”
宁奕临一步步走到南颜身后,将刀刃架在她脖子上,眸底杀机迸现。
鲜红血液滴进乳白色的池水里,荡起一朵朵妖艳的花儿,然水流涌动,不消片刻便将它们冲得支离破碎。
“真以为在皇宫里住着,就龙椅的主人了吗,看来是我太过仁慈,才会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天下本来就是姓南的,哪怕是蜀王之流,都比你有资格染指皇位。”
南颜云淡风轻的将那冰凉铁器用手指推开,转过身,对上宁奕临阴沉的眸子,眼神哀怨。
“你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心里装着本宫,结果一得到自由,便迫不及待对本宫挥剑相向,本宫就知道,那些甜言蜜语全是你的虚情假意。”
“论虚情假意,我哪能敌得了你半分。”m.χIùmЬ.CǒM
宁奕临冷笑,他完全不在乎衣服会不会被弄湿,蹲在池边掐住南颜的脖子把她拽到自己跟前,没有丝毫光亮的眸子看起来如野兽那般凶狠。
“这边与我花言巧语,另一边又跟其他人私定终身,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到底养了多少面首禁脔?”
南颜被掐的喘不过气,她哪能任由宁奕临居高临下,双手扣住他的手腕,抬腿踩住池壁,借着水的力气把宁奕临拖进温泉。
伴随一声扑通巨响,男人浑身上下顿时湿了个彻底。
南颜借机掰开宁奕临的手,没有远离,而是将人压在池边,温热柔软的身体与他紧密相贴。
“虽然本宫是看在清缘与你容貌相似的份上才会对他有所垂怜,可你这话问的着实没有道理。
本宫贵为长公主,黎儿都能有三宫六院,我又为何不能三夫四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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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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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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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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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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