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衙门外就站满了人。
长袖坊发现了烟膏,这么大的事情早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衙门的结论。
听说今日一早有人敲了申冤鼓,说要给长袖坊的姑娘们申冤,这不一早众人都围在衙门之外,准备看看到底这件事情始末究竟如何。
衙门正厅内,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厅中,脚边还跪着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憔悴的女子。
女子的长发散落,遮挡住脸。
她始终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似乎在哭。
杜悦溪拨开围观众人挤进衙门正厅,都不用上前,只一眼便认出了跪在厅中的女子。
正是司琴!
“杜姑娘,你来得正好。”邓知县拍了两下惊堂木,指着跪在厅中的司琴,“你瞧瞧,这女子你可认识?”
杜悦溪阔步上前,撩开司琴散落的发丝,恰好对上她哭红的双眼。
司琴的鼻尖抽动,嘴角撇着,眼含怒气地盯着杜悦溪。
方才她一直跪着,厅外的人也未曾注意到她的长相。
此刻瞧到,众人都是一愣。
有些好事者已经高声喊道:“这不是长袖坊的司琴姑娘吗?知县大人,她怎么在这里?”
一时之间厅外闹哄哄得。
邓知县拍着惊堂木,怒色环顾众人一圈,厉声呵斥:“都住嘴!”
众人闻言,纷纷住口不言。
“今日一早有人来敲申冤鼓,说是知道长袖坊烟膏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邓知县说着,看向站在一边的中年男人。
杜悦溪回首望去。
这中年男人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昨日她在乔四爷的营寨中也未曾见到过这个男人。
男人对邓知县拱手行礼,毕恭毕敬道:“小人刘五,见过知县大人。”
“刘五,你说你知道长袖坊烟膏一事的内情,你究竟知道什么,还不速速招来?”
刘五答了声是,扫视两眼司琴,不慌不忙,缓缓道:“回禀知县大人,昨夜小人路过县衙监牢,偶尔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监牢后院跑了出来。小人凑上前一看居然是司琴姑娘。”
刘五一言一语,板板正正,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众人。
据他所说,他看到司琴时,司琴满脸苍白,披头散发,身子还在不住颤抖。
她一看到刘五,上前便要褪去自己的外衣。
刘五是个正派人家出身,见状忙裹住司琴,想要送她去安全的地方。
司琴颤颤巍巍地告诉刘五,她吸食烟膏。
如今被关在监牢中,已经几日没有吸食过了,她烟膏瘾发错,想求刘五给她寻一点烟膏来。
刘五家里有兄弟当初就是因为吸食烟膏过度而死,因而他对此物那是深恶痛绝。
听到司琴说她居然吸食烟膏,刘五气得冲她吐了两口口水,也断了想要送她离开的心思,索性带着她回了家,打算今日一早来衙门首告。
长袖坊一事早就传的人尽皆知,刘五自然也已经知晓。
如今知道司琴吸食烟膏,那长袖坊的烟膏到底是何人私藏,便是那三岁小儿不想也知。
众人听完刘五的话,纷纷发出惊叹之声。
有女子恶狠狠地瞪着司琴:“我早就说过长袖坊的舞姬能是什么好人?那些蠢男人们还不相信。如今可相信了吧?吸食烟膏,还想要栽赃长袖坊所有人。呸,真是心思歹毒!”
“是啊。听说之前她就因为花魁的名头被人夺去心生不满,几次三番地想要谋害长袖坊的其他人。如今看来真是个阴险狡诈之人!”
……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杜悦溪盯着跪在地上的司琴。
她却始终一言不发。
若是依着她往日的性子,现在就算不大发雷霆,也该为自己辩驳几句。
可此刻,司琴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跪着,任凭那些人如何骂她羞辱她都纹丝不动。
“司琴,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邓知县冷声问道。
司琴依旧耷拉着脑袋,缓缓摇头。
杜悦溪瞧到司琴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衣裙,指尖都已经没入掌心,掐得掌心通红。
即便如此,她却始终缄默不言,算是对烟膏一事供认不讳。Χiυmъ.cοΜ
邓知县松开惊堂木,靠在红木椅子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杜悦溪两眼:“杜姑娘,看来你说得对,烟膏一事的确是本官被奸人蒙蔽,如今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长袖坊的姑娘们可以走了。”
“等等。”杜悦溪打断邓知县。
她缓步上前,蹲在司琴面前,微偏着脑袋,盯着司琴,眼角挑动两下:“那烟膏当真是你放在长袖坊内的?”
司琴做了个深长的呼吸,下意识地侧过头睨了睨刘五。
她收回视线,长叹一声,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重新看看向杜悦溪:“是我。你不必再问了。是我嫉妒你做了花魁,是我愤恨教司偏帮你,还有舞坊的那些姐妹,平日里一个个对我笑脸相迎,如今看着我落难倒是树倒猢狲散。我就是要看着长袖坊每个人倒霉!”
说着,司琴忽然仰起头,发出几声尖锐的笑声。
她的话合情合理,也算是当众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可杜悦溪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
司琴缓缓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膝盖,冷笑着环顾众人一圈。
忽然,她看向刘五,咬牙切齿:“长袖坊的事情是我一人的责任,与其他人无关,你们都满意了吧?”
言毕,司琴别过头,盯着厅正中的柱子,忽然尖叫一声,躬着身子就往柱子那边飞速而去。
咣当。
司琴撞在柱子上。
鲜血顺着柱子滑落。
司琴的身子也发了软,靠在柱子上,慢慢顺着柱子坐在地上。
她满脸是血,双眼通红,定定地望着前方的刘五。
几秒后,司琴缓缓闭上眼睛。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直到司琴闭上眼,邓知县才慌乱地高声喊道:“快!快找大夫来!”
杜悦溪凝视着司琴那张满是鲜红的脸,一步一步上前。
她蹲在司琴身边,扬手轻轻按住司琴的脉搏,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轻声道:“不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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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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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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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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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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