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突然就害怕让她为难。
心口又开始泛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像是被两个小人儿拉扯着,一个要放下,一个不甘心,谁也不妥协,似要将他的心撕成两半。
感知到有人靠近,方茹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瞬间澄亮鲜活浮上担忧。
“怎么样?”
“结果还没出来,但没事。”赵诚话声温和如旧,挨着她坐下,“你呢?脚给我看看。”
方茹听话地往他这边伸了伸,“没事儿。”
赵诚看了下,好在没肿,问题应该不大。
二人静默着,彼此都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良久,赵诚率先打破沉默:“方茹。”
他轻声唤她,后靠着墙,有些疲惫。
方茹看着他,等下文。
“为什么要去相亲?”他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眼底不知名的情绪,浓到化不开。
方茹低下头,该怎么说呢?
赵诚没等她的答案,轻叹着又说:“如果只是利用那个男人摆脱刘明华,我也可以呀!我也可以保护你和乐乐……”
他一直在等她利用,可她怎么就看不到呢?
他是个儿科医生,可以更好的帮她照顾孩子。
他们认识十年以上,知根知底,信任彼此。
怎么算,他都是更好的选择。
为什么她就是不选他呢?
赵诚始终想不明白。
方茹听着难过极了,心里一阵刺痛,抬起的眼眸隐隐犀利,带着被逼出来的寒芒。
“你要怎么保护?”
她问:“是把所有工资砸进去雇人,还是下次碰到刘明华来骚扰我时,和他拼命,把自己的未来都搭进去?”
她都不敢想。
光想想就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赵诚紧抿嘴唇,哀伤地看着她。
方茹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她转过头去看空旷的走廊。
过了半晌,她轻声道:“爱情就像一盏灯火,光明和幸福,其实都很短暂。”
“如果一份感情在我是不应该开始的,那么,我不会开始它。”
就好比爬山,她已经爬上山顶看过了,那里只有一地的鸡毛,她怎么还可能再兴致勃勃,奋不顾身的再去爬一次?
但赵诚不一样。
只要对象不是她,他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也许还能找到另外的出路,到达的山顶同样是繁花锦绣。
他那么聪明睿智,一定可以把生活经营的多姿多彩。
方茹顿了顿,似斟酌用语,她慢声道,“如果一样东西,我需要很努力、经历很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才能够获得,如果过程需要如此辛苦,对我而言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而他们之间的路,是可见的荆棘满途。
等历尽千辛万苦的爬上山顶,发现等待他们的还是一地鸡毛……
方茹不想敢,一想就心惊胆战。
她始终不敢去看赵诚的反应,只一味的表达着自己。
她自嘲一笑道:“我不是矫情,也不是为了拒绝你把自己贬的一钱不值。”
“我这人真的一无是处,软弱,胸无大志。曾经莫名其妙又固执地想要个家,为此,把尊严,把一切全砸了进去……结果呢?”
弄得面目全非,狼狈不堪还收不了场。
“知道沈惜和林兰兰嘴上说你很好,劝我要考虑考虑,但她们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行动来助攻吗?因为她们当你是朋友,站在朋友的角度,我确实不是个好选择。”
赵诚一直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听到这里,微微颔首:“因为我是个好人,所以被连累的资格都没有,是这个意思吗?”
方茹张了张嘴,惊讶于他的理解。
“那我不当好人呢?”
赵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长臂一伸,将方茹圈在臂弯中,逼她看向自己。
他气息逼人,眼底浮着烈火般的疯狂:“如果我非你不可呢?”
方茹心口一颤。
“我最近有考虑带着乐乐去外地生活。”只一瞬,她平静的道。
一个刘明华,已经让她精疲力竭。
她再承受不起别的……
赵诚目光一黯,松了手。
方茹呼出一口气,软着嗓音:“赵诚,我已经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如今的我,穷的只剩下乐乐。除了你和林兰兰,沈惜,我再不敢相信任何人。”
“我太珍惜你们,比任何一种情感都珍惜。”
爱情和婚姻算什么,说变就变,伤筋动骨。
她真的很累很累,不想再有任何的变故发生。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赵诚合上眼,抑郁微闷地缓吁口气,再睁开双眸,力图令语气平和。
“方茹你要明白,我不可能不管你,不是你需要,而是我需要。”
换句话说,是他犯贱,是他自作自受,与她无关。
“但是,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朋友吧。”
有什么办法呢?
他退不得,进不得,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在原地打转。
检查室的门打开,林医生拿着几张报告单出来。
“赵医生,我看报告没问题呀,你要不再观察观察。”
“谢谢。”
赵诚起身,没等方茹,自己一人进了电梯。
方茹也没跟上去。
都冷静冷静吧。
冲动是魔鬼,惹不得。
……
方茹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张佩容电话,让她晚上务必过去一趟。
电话里,没具体说陆乾是个什么态度,只说要当面好好聊聊。
方茹有些郁闷。
答应去和陆乾相亲,也许是个错误。
她总是做错事,蠢的要命。
也不知道赵诚图她啥?
图她蠢?图她结过婚,还带着个生病的孩子?
天地良心,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赵诚是她,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她在家里不同意的情况下,执意要和他在一起,他会接受吗?
跑得比她还快吧?
方茹同样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有一定她十分明确。
绝不能再因为需要,而贪心的去依赖一个人……一切的恩赐都在暗中明码标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说她是赵诚难忘的青春记忆,那么,赵诚亦是她灰暗时期的一束光。
没有纠缠,就没有撕逼。
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他们就不要相互伤害了吧。
晚上,方茹带上乐乐,去了程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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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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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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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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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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