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悲从心来,用力捶打着自己胸口:“是你们欺人太甚,不把我当成自家人就算了……可乐乐她有什么错?”
“从小就被自己的爷爷奶奶当成祸害,张口闭口就是赔钱货,你让她长大以后怎么想?刘明华,她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
刘明华不以为然道:“农村很多人都这样,爸妈也这么喊明慧,可他们还不是一样把明慧好好养大,该付出的一样没少付出。明慧现在不也好好的吗?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要无限放大,这样对谁都不好。”
“……”
方茹总算是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也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永远别试图说服一个没有三观的人。
她突然失去了沟通的能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看在刘明华眼里,只觉得她无言以对,是因为她理亏。
“再说,爸妈已经道歉了……我妈……”
刘明华哽咽着:“方茹,你也是为人子女,能不能也为我想想。”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方茹冷冷地:“乐乐该喝奶了。”
刘明华愣愣,“那你原谅我了吗?”
“你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我原谅。”方茹几乎是笑着说的。
顿了顿,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们都没错,是我实在是走不下去了。明华,我要离婚,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愿意协商,我们就走流程,通过法院判吧。”
说完,她拿出手机想打给明慧,让她把乐乐带回来。
刘明华激动地抢了她手机,有些歇斯底里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方茹,你这是过河拆桥!”
“又要道德绑架我是吗?”方茹通红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我很感激你,在我爸爸生病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忍受着你父母所带给我的诸多痛苦。”
“我自认,你的那份恩情,我已经还清了。”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可以提出要求……”
“你什么意思?”刘明华后退两步,失望地看着方茹,慢慢脱掉西装,脱掉衬衣。
在他锁骨下方,胸口,肩膀,甚至后背……有好几个被烟头烫伤的印子。
方茹怔怔看着,胸腔里的空气,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抽干。
刘明华语声悲凉:“每次为了帮你爸爸洗身体,都要答应他可以抽一支烟。每次,他都要想计设法的烫在我身上……因为在他看来,我一个农村的穷小子,根本配不上他的女儿。”
“他对我的敌意明目张胆,可那时,你方茹又是怎么做的呢?”
“你除了说对不起,就是哭……我连抱怨一句都不敢。”
“不过,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你知道每次面对你爸爸的敌意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刘明华嗓音沙哑的厉害:“我只会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是你的爸爸,是你最亲的人,而你方茹……是我想要爱一辈子的人。”
“你现在要收回这一切可以,那请你去告诉当初的那个傻小子,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方茹泪如雨下。
用长久以来的所有压抑,悲愤,失望……一点点铸建起来,用于自我保护的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那根套在她脖子上的无形的绳索,趁机收紧。
绝望遍布全身,方茹张口呼吸,再没有一丝力量挣扎了。
刘明华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道:“我答应过你爸爸,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不想失信于他。”
“方茹,我用你爸爸对我的所有伤害,换你一次原谅我的机会,行吗?”
“给我点时间,相信我,我会学着平衡家庭关系,尽我最大的努力不再让你受委屈。”
“最后一次机会,行吗?”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温烫的眼泪流进方茹脖颈里,烫得她心里一痛,卸去一切武装的号啕大哭起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无能为力而哭,还是为绝望而哭。
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吧……
挣不开的,逃不掉的。
方茹对自己说:对不起。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刘明华每天都在努力挣表现。
下班按时回家,买菜做饭,打扫卫生。
还买了一堆故事书,每天睡前都要像模像样的给乐乐读个故事。
在方茹面前,总是低眉顺眼的,像电视剧里那些伺候后宫娘娘的小太监。
没几天,公婆从乡下回来。
带了土鸡,土鸡蛋,还有些亲戚送的新鲜蔬菜。
送来的时候,刘明华上班去了不在家。
老两口就送到门口,也没说要进来。
“鸡是二伯家送的,鸡蛋是你大嫂给的,菜是好多家人给的,没打过农药……”
黄春秀带着些讨好的一一介绍完,又说:“方茹,之前都是妈不对,从今往后,你和明华好好过日子,我们都别闹了好吗?”
“你妈就是嘴碎,刀子嘴豆腐心。”刘大村在一旁说:“嘴上说的难听,其实一直惦记着你们娘俩的……对了,乐乐怎么样了,抱出来给我们看看呗。”琇書蛧
老两口姿态低得不能再低,看着还确实是可怜。
可方茹侧身要请他们进去吧,人家又直摆手:“不了不了,明华打过招呼,不许我们再踏进这里半步。”
方茹很意外……她不相信刘明华真会那样说。
上上下下的都是老邻居。
不一会儿,过道里就站满了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方茹:“一家人那有不吵不闹的,公婆都做到这份上了,年轻人别太计较。”
“就是呀,再怎么说也是爷爷奶奶,看自家孙女儿天经地义。”
“两代人有隔阂很正常,可老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话里话外的,就是方茹不懂事,太狠心。
方茹有苦说不出。
那知,这还只是个开始。
之后,黄春秀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来。
一把小菜,几个水果,或者打包些菜。
每次来都是这一套,就站门口说话,方茹怎么请都不进。
有邻居劝,她就酸溜溜地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儿,只要他们好,我无所谓的,没关系。”
方茹不待见公婆的恶劣事迹,很快在小区里传遍。
就连爸爸之前的老朋友张叔,看到方茹时,都忍不住批评了她几句。
“再怎么样,那也是老人!你再这样下去,想让乐乐也跟着被人戳脊梁骨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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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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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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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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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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