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衙役神经粗什么都看不出,文翊却是将后来的欧婉真主仆俩心思看得透彻。欧婉真一个自诩大家闺秀倒是好应付,可她身边那丫鬟叶儿真真是没脸没皮,凑在常衙役身边嘘寒问暖不说,竟然还想动手动脚。
“酸书呆,你快点放手。要不是云平让我给你这县太爷留面子,在书院我就揍你了。”可怜的常衙役吃得心满意足,连脑子都运转不灵了,根本没发现文翊就一只手拎着她轻轻松松就出了书院。
文翊应声放了手,放了后突然觉得方才从常衙役后领看进去怎么和脖子颜色不怎么一样?
一闪神,常衙役已经跳出去老远,“我告诉你,以后不准这么抓我衣裳。”
文艺捏了捏手指,有些失神。
“还有,酸书呆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杀李万的那人分明就是进衙门书库里的那个……”
刚才吃完饭,欧婉真问起案子的事情,常衙役这口无遮拦的扒拉扒拉就要和盘托出,要不是文翊见机快拉了她出来,还不得什么都往外说。
文翊揉了揉眉心,终归没忍心责备她,只是道:“你不是想立功升职吗?方才屋里那么多人,要是被别人听了捷足先登还有你什么事。”
常衙役想了想,激动地捶了下手,“怪不得我娘总让我爹和我多读书,你们心眼子可真多。那我下一步该干嘛?对,查一查初三那天都有哪些人进城,或者去李万家问问,不是还有车夫吗?不对,那日进城的人肯定不少,为什么这凶手单找李万呢?中间肯定还有什么猫腻。”
文翊轻咳了两声,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方步缓缓往前行去,“想去丰镇吗?我已经让朗风备下了马车。”中间猫腻什么的文翊已经让人在查,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答案。
“想想想,水生要去吗?他那里不是有车辆入城名单吗,我要把初三那日的抄下来。”
“放心吧,水生和金生现下便在查探此事。”
文翊带来的人办事效率自然不低,当常衙役坐在马车上睡得东倒西歪口水横流时,文翊已经坐在车辕上听水生将书院中查到的消息一一禀报。
李万是个赌鬼,近段时间好像运气一直都很差,不但将生活费输个精光,两天前就连身上的佩饰都输得一干二净。昨天白天的时候他和杨旭几个吃午饭都是蹭的饭菜,杨旭在朋友面前向来仗义,便问过他需要银钱赎回身上的佩饰不,李万还得意洋洋夸耀了他多聪明,抵押在赌坊的不过是日前在家里马车里捡到的个烂牌子,上面画了一条怪模怪样的蛇,没想到赌桌上还有个傻子出了一百两银子要收。
杨旭当时还问他既然有人出了一百两银子,会不会是家里头要紧的物件。李万却满不在乎地说,看不出材质的牌子是在上个月清洗马车时发现的,并非在马车厢内,而是在车厢底下的一块横木梁上挂着,当时丝穗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是看着牌子式样独一份,这才随手从管事那拿来别在腰上的。
文翊靠着车厢,桃花眼中精光闪过,“如此说来,问题出在这牌子上面!西凉有玄铁矿,西凉皇族供腾蛇为祖,想必那铁牌便是那脱逃之人所有。立刻传令下去,全力寻找那西凉活口。丰镇李家,不去也罢!”
半梦半醒间,常衙役就听到了后面八个字,揉着眼睛懵懵懂懂,“酸书呆,为什么不去丰镇李家了?”
睡得太死,头上衙役小帽都落到了边上,文翊终于做成了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大手狠狠揉乐常衙役发顶一顿,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我怕遇上那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啊,不过你放心,我会派朗风去保护李家人的。既然都出来了,阿乐不如随我四处走走。”
“你……你怎么能这样!”常衙役恨铁不成钢,“我才不要和你闲逛,我要破案。”
“破案也不急在一时啊,难道阿乐不曾听过磨刀不误砍柴工?春日正好,不踏青岂不可惜。”
“我只听过劳逸结合。”常衙役冲天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告诉文翊这样不务正业是不好的吗,作为县太爷更应该以身作则,像前任宋知县,人家虽然没什么大作为,但至少益县在他治理下命案都没发生过几起。
无奈文翊酸气上来了常衙役这点碎碎念功力根本不顶用,再加上赶车的金生完全就是文翊的走狗,一行加上水生四人竟然穿过了丰镇拐弯往涧水河畔的止马坝行去。
止马坝是一个被涧水千百年冲刷下形成的一个泥沙滩,上面长满了各色灌木丛,夏天时候满地芦苇飘荡经常引得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前来吟诗作对;现下春天风景也是不差,满地说不出名称的野花铺成一片,有那附近的小孩子或是大胆的未婚男女也会相约着到此一游。
在这般景象中,文翊和常衙役这样的组合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一个身材高瘦肤白若雪,白色丝袍衣袂飘飘;另一个身材矮小肤如黑炭,青衣小帽蹦蹦跳跳。看起来像是主仆,可哪有仆人在前主子在后的。而且只要有人靠近,便能听得两人对话完全是一边倒,多是小黑脸叽叽喳喳,白衣书生摇着折扇俯身倾听,时不时忍俊不禁粲然一笑,这一笑灿若春花、亮如朝阳,不知道拆散了沿途多少对儿看对眼的未婚男女,勾走了多少颗少女朦胧心。
只可惜,白衣书生现下全心全意都在听小黑脸将她是如何陷害亲爹被娘惩罚,又是怎么骗弟弟妹妹打掩护她好偷溜出门游玩的。都说完了,小黑脸又幡然悔悟,这可是她最大的秘密,若是被爹娘知晓少不得会被念得头都炸开的。琇書網
说实话,常衙役说的这些事情都很平凡,也都微不足道;但文翊听着就是觉得心情颇好,连带着一颗心都变得暖烘烘的。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不想去深究,只知道他喜欢听常衙役那小嘴飞快地说这些琐事,更喜欢她因为谈及家人面上时而显现的自豪骄傲,时而显现的关心爱护。
冥冥的,他开始想象,若是常衙役这么和别人谈论他会不会也是这种表情?答案自然不是,目前常衙役对他好像只有嘲讽和不屑。这么想想,文翊觉着口里有些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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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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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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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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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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