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水生递上来关于每具尸体还能看出来的特征做出的记录,文翊面沉入水,实则心中如惊涛骇浪难以平静。
三十八个人,两辆车二十口箱子,八匹西凉骏马。这是之前确定的消息,现如今尸体摆在眼前,骏马看到了一匹,别的呢?车和箱子呢?
不对!三十八个人,此前被野狗撕扯的是两具尸体无疑,算来只有三十七人。刚才看众人挖土,填上去的土层不算薄,凭着几条野狗根本就不可能刨开土坑。会不会?
文翊脑海中闪现个大胆的假设:这三十八人中有一人当时是“死去”被活埋了,可是后来他活了过来并推开松软的土层逃离。或许是受伤太重,又或许是躲藏什么,他并没有盖上泥土,腐臭味道引来了专门吃尸体的野狗群。分食了两具尸体后野狗们并不甘离去继续滞留此地想要挖掘更多的尸体,却不料引来了狼群,当然,也引来了他!
逃出去的那人呢?
文翊又想起了一个人:养济院中被常衙役判定为刀伤的那人,而且常衙役还说那人胸口那刀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有生命之危。文翊当时还觉得常衙役一个小少年看得出什么,还特意为了下杜小胖花银子从回春堂请来的大夫怎么回事。那大夫明显比养济院常常请的大夫高明太多,当时也啧啧称奇,说是那哑巴心脏生得偏,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
文翊重新翻开了水生的记录,死者先是中了蒙汗药,然后被乱刀砍死,有的身上被砍数十刀。的确是刀伤!随即文翊又摇了摇头,若那哑巴真是死里逃生出去的,那他又是怎么从这里平安抵达益县的呢?
未解之处太多,千头万绪一时也难以理清。重新确定了没什么纰漏之后文翊吩咐众人齐齐动手将尸体一起烧成骨灰,待得皇帝那边有了最终解决方案后再让这些人叶落归根。
累了一晚上,文翊天亮前才总算是赶回了平清镇的客栈。躺在床/上刚刚闭上眼睛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还没等文翊反应过来,那扇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刚翻身坐起的文翊望向那飞起来又落下的两截断裂门闩略觉牙酸,不慌不忙将被子拉到了脖子处。阿乐这力气可真是……
“酸书呆!你没事吧。”常衙役英勇地破门而入,几个大步冲到文翊床前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甚至还伸手掀起被子打算查看他藏在被子下的部分,文翊这才回神猛地压住,白皙如玉的面庞带着些羞恼的红晕。
“阿乐,虽然你我同是男子,这般……也不合适。”
“可我是你的保镖啊!收了你的银子说好贴身保护的,前天晚上在杜小胖家你不都让我在你房里打地铺的么,昨晚上……哎呀……”常衙役这才想起昨晚上好像是自己吃了饭困得不行,径直便去了酸书呆的房间趴床/上就睡死了过去,现在闯进来的这间,好像是风大侠的吧?!
“昨晚,愚兄与风大侠一见如故,便决定秉烛夜谈……”
文翊话还没说完,常衙役又猛地跳了起来,“风大侠人呢?酸书呆你会说什么好话啊,该不会是嘴巴太毒把人给气走了吧。”床/上左看右看都只有一个人睡过的痕迹,昨晚就开了两个房间,常衙役不误会都难。
“……”文翊决定不和常衙役计较,慢条斯理重新躺回去,“我还想睡会儿,你自便。”
常衙役昨晚上可是磨着朗风许久,得知对方要在益县停留一段日子后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使得朗风答应会在这段日子里指点他几招。好不容易认来的师傅就这么被酸书呆气走了,常衙役顿时失去了理智,上前捏着被子猛地一拉。
“啊——下流!”
人文翊无辜地躺着,倒是常衙役吓得丢了被子捂住眼睛转身狂奔而出,闻声而来的金生在门口和她对穿而过,看向床/上自家少爷:
“少爷,奴才不是给您准备了亵衣和中衣么?”
“太累了。”昨晚在树林中待了那么久,回来前文翊洗了冷水澡,回来后又重新洗了热水澡,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哪还来得及穿两层衣裳,更何况他本身就有不穿亵衣睡觉的习惯。
不过,文翊扫了一眼自己只着了条短亵裤的身子,皮肤虽然白皙了些好歹也是劲瘦有力好不好,为何会得一个“下流”的评价?又想了想前晚上常衙役睡在同一间屋子里连外衫都不愿脱,还说什么保镖就得随时待命,现在看来,这小子可能是害羞吧!真是单纯的少年啊!
刚过二十一岁生日的青年文翊又在床/上感叹了良久,方招手唤了金生侍候着穿衣起床。xǐυmь.℃òm
客栈大厅中,常衙役碰到了腰悬长剑一身水汽的朗风,眼睛一亮,将人请到了位置上,并自作主张点了好几道爽口小吃作为早餐。自己还没吃呢就开始为朗风详细介绍起来,那个殷勤劲儿让朗风有些吃不消,更怕待会儿少爷看到了抽风再惩罚他就得不偿失了。
关键是怕什么来什么,朗风都还没来得及吃点什么呢。文翊就摇着折扇坐到了旁边,那眼刀子直往朗风身上插:“风大侠,这么早练功都已经回来了呀!闻鸡起武,这毅力不错,想必你都是五更天之前便起身练功的吧,嗯,到这个时辰正好一个半时辰,值得我辈学习借鉴。”
“还说呢,酸书呆你们读书人不是要头悬梁、锥刺股的吗?话说这么几天我怎么就没看你捧着书读呢!倒是这把……嗯,两只野鸡几朵牡丹花的扇子不离手,大清早的我有点冷你还扇,装什么啊装。”常衙役说是在给朗风介绍吃食,那小嘴可没停下,还不忘习惯性损文翊几句。
客栈大厅今早坐的人不少,有小商小贩、有普通农人,倒是把客栈掌柜和店小二弄得个措手不及。常衙役话音才刚刚落下,这些客人们或多或少都面露异样,斜后方一桌一对卖糖葫芦的父子俩其中当爹的甚至猛烈咳嗽起来,惹得那儿子起身“猛捶”他后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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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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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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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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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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