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这些年的治安算不上好,前些年才被抓的悍匪张君就曾经在渝州流串作案,可纪煵造成的枪击案依然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因为这一起案件中,同时涉及到了楚城幕和盛翛然。
盛翛然也就罢了,虽然也背了个年轻企业家的名头,可在高层眼里,这不过就是一个有些手段的掮客罢了。
然而楚城幕却不同,旗下几家公司不管是在影响力还是在营收上,在整个渝州都排得上号,这样的人被枪击了,无论是对舆论还是对楚城幕本人,都得有个交代。
更何况刚才市局和中沙区分局都接到了常务副市长罗培东亲自打来的电话,并且在电话里提到,他本人时刻等待着案情的最新进展。
刚接完罗培东的电话,市委大秘又打了电话进来,刚上任不久的王书记对这起案件表示高度重视,希望不管是市局还是中沙分局一旦案情有什么进展,都必须马上汇报给他知道。
罗培东和市委大秘的电话刚挂断不久,市委宣传口又打来了电话,要求他们今晚必须在案件突破上取得进展,并且统一口径,最迟明早这起案件就会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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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楚城幕受枪击案件的影响,同时在北旷区发生的凶杀案,也一并进入了市委领导的视野。
王洛京在电话里哭哭啼啼了半天也没能把事情说清楚,楚城幕安慰着和他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然而电话挂断后不久,楚城幕就又接到了来自秦剑铭的电话。
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口“手术中”的指示灯,楚城幕拿起电话,拒绝了一旁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严书墨以及姜妮妮的搀扶,几步走到了稍微僻静点儿的地方,然后接通了秦剑铭的电话。
“喂,老秦,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儿?”楚城幕因为举手机,有些扯动了纪煵咬出来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楚老板,你没事儿吧?我这边刚收到消息,说是你被枪击了。”秦剑铭没有回答楚城幕的问题,反而带着几分紧张,第一时间反问道。
“我没事儿,被小小的咬了一下胳膊,皮外伤。”楚城幕闻言,语气稍缓,应道。
“那就好,吓死我了,我刚刚才在小王的酒吧收队,结果就听见你出事儿了。”秦剑铭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应道。
“说说发生啥了,刚才王洛京打电话就知道哭,半天也没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赶上?”楚城幕问道。
“没有,我接到你的电话就带队出发了,可抵达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手下那个胖子被人给捅死了。不过多亏了这个胖子,不然今晚的事儿搞不好就闹大了!”秦剑铭带着几分后怕的口气,应道。
“怎么回事儿?”楚城幕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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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剑铭闻言,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
“我现在对案情了解得也不多,通过目前的笔录来看,应该是有一伙儿人想到小王的酒吧闹事儿,这帮人身上随身携带了雷管。”
“为首那人在酒吧上厕所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正好让同样在厕所蹲大号的胖子给听见了。胖子听见以后,就上前质问对方,结果拉扯之下,把对方怀里的雷管给拉了出来。胖子见状想通知王洛京,结果被对方在厕所里灭了口。”
“原本准备闹事儿的人,应该是没想闹得这么大,我估摸着带雷管也就是想吓唬一下小王,见出了人命,就跑了。当我抵达的时候,酒吧的客人刚好发现胖子被杀了,正乱住了一团。好在小王的酒吧大厅里有两个大铁门可以分散人流,再加上不多久你的人也到了,才没有发生踩踏事件。至于电话的具体内容不得而知,胖子没来得及交代人就没了。”
楚城幕听完前因后果,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问道:“人抓到了么?”
秦剑铭闻言,回答道:“目前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带队把酒吧的监控给带回来,应该不难找到。”
楚城幕闻言,思索了片刻,他对王洛京的手下并不算多熟,但这个胖子却是曾经一起帮他收拾过楚癞子的人,现在胖子丢了性命,他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黄戴翔又如何?没事儿咱就碰一碰!
想罢,楚城幕对着电话里说道:“老秦,据我所知,这帮人是一伙亡命徒,你今晚辛苦一下,来一趟中沙,去见一个叫盛翛然的女人,她应该知道这帮人的底细。她今天也卷进了这起枪杀案里,你找到她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秦剑铭闻言,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回答道:“行,我让他们先看监控视频,我这就过来。”
挂断了秦剑铭的电话,楚城幕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晚一气儿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到现在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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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煵的事情只能算是赵司章事件的延续,虽然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但充其量只能算一个意外,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个花花公子一般的小角色,居然有勇气杀人。
倒是王洛京那边,刚开的酒吧就出了人命,怕是要亏损不少钱。再加上死掉的胖子几乎相当于是他的智囊一般,没了胖子在,王洛京差不多相当于被人砍掉了一条胳膊。唯一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就是,这次的事情因为处理及时,没有殃及到别人,不然老王这个在校大学生,怕是在学校也不好过关。
黄戴翔收拾王洛京的理由自己也许想得太复杂了,现在秦剑铭有罗培东的势力站台,文老二和罗培东相比,屁都不是。黄戴翔还不至于为了收拾秦剑铭去交恶罗培东,要知道罗培东背后那个庞大的罗家,可是从开国延续到现在的血色家族。
那么如果不是针对秦剑铭,那是因为什么?利益?对了,黄戴翔的录音里曾经提到过,北旷区现在是他的地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捞一把的地方,还说了什么三姐。那抛开针对秦剑铭这个可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因为王洛京的酒吧捞过界了。
和黄戴翔的较量肯定不能硬碰硬,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不按常理出牌,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手里可以正大光明的持枪。自己的亲人都在周边,自己虽然欠了胖子一份人情,但还不至于用亲人的安危来还人情的地步,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情值得自己这么做!
如果哪天真要硬碰硬的话,那就得端掉文老二的整个利益集团才行,可真到了那种层次,就不是自己一个小商人能够决定的了,但是自己并不介意去点上那第一把火!
楚城幕有些疲惫的用手指按了按眉心,刚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手机却又再次震动了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是罗溪鱼打过来的。
“姐。”电话里传来一阵呜呜的风声,却听不见罗溪鱼的声音。
“小弟,你没事儿吧!你现在在哪?”不多时,风声消退,罗溪鱼的声音乍一听还是那么沉稳,可仔细听去,就能从她沉稳的声线中听出几丝焦急和担忧,不然她也不至于连打电话都忘了关车窗。
“姐,我没事儿,受了点儿小伤,我在西南医院的急诊中心。”楚城幕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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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这个死老罗,还和我说你没事儿,这叫没事儿?我现在正在从津城赶回来,你别到处乱跑,就在原地乖乖等我,知道吗?”罗溪鱼一听楚城幕说自己受了点小伤,语气就是一沉,随即又放缓了声线,轻声说道。
“嗯,姐,没事儿的,凶手能不能过了今晚都还不知道,大半夜的,你开车慢点。”楚城幕闻言,心中莫名的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鼻音。哪怕和纪煵搏命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退缩,可此刻听到了罗溪鱼的声音,却偏偏没来由的感到了几分脆弱。
“小弟,乖乖的,没事儿的,姐姐一会儿就回来了,没事儿的。”
罗溪鱼显然也听出了楚城幕语气里的不对劲,认识这个大男生这么久了,自己又何曾见过他这幅模样,听着他那微微有些堵塞的鼻音,罗溪鱼心里涌起一阵心疼,忙轻声安慰道。
“嗯,我没事儿,姐,你注意安全,现在太晚了,不要开快车。”楚城幕看了看天花板,狠狠的眨了眨眼,然后回答道。xǐυmь.℃òm
“我知道,那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这边也要上高速了。”罗溪鱼应道。
挂断电话,楚城幕再次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情绪,把心里没由来的脆弱和孤寂感赶走,然后把手机揣回裤兜里,转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又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不多一会儿,急救室“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不多时,做完了手术的嬴初归就被护士推了出来。楚城幕见状,忙示意姜妮妮跟上病床,然后在手术室门口等了片刻,直到主刀医生走了出来。
“楚总是吧?病人没有生命危险,手术也很成功,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只是短期之内,呼吸功能会多少受一些影响。刚才进手术室前,市委罗副市长就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过了,我们肯定会竭尽全力,对病人的健康状况负责到底。”
主刀医生是一个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小老头,透过已经解开了的手术服,楚城幕依稀能看到他浅绿色衬衣衣领上的橄榄枝和一颗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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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城幕见状,忙感激的点了点头,道:“谢谢医生,这个病人相当于是为我挡了一枪,只要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告诉我就行。”
主刀医生闻言却笑了笑,道:“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再说了,有罗副市长一个电话就够了,我们这里毕竟是军医大附属医院嘛!楚总,快去看看病人吧,这会儿麻药应该快要过了。”
楚城幕闻言,再三表示了感激,这才回头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等到楚城幕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中,还站在手术室门口的老军医这才摇了摇头,小声的嘀咕道:“这个小娃娃到底是啥来头,这么小一个枪伤,居然大半夜的从京都打电话过来叫我主刀。”
楚城幕找到嬴初归病房的时候,嬴初归还没有从麻药中醒来。和姜妮妮以及严书墨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俩先出去等一下自己,又挥退了护士,楚城幕从病床边上拉过了一根小板凳坐到了嬴初归身旁。
由于背部开了刀,嬴初归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双目紧闭,眉头不自觉的有些微皱起,两排浓密如同毛刷一般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
嬴初归打了麻药,并不会像别人那般在药效未过的情况下大呼小叫,安静得像一个会呼吸的洋娃娃。而这个洋娃娃,在一个多小时前,却推开了楚城幕,硬生生的为他挡了一枪。
楚城幕伸出那只还能够活动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嬴初归皱起的眉头。仿佛察觉到了心安的气息,麻醉中的嬴初归,在楚城幕的抚摸下,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明明只是阴差阳错的一次ONS,嬴初归啊嬴初归,我楚城幕哪至于你做到这种程度?我到现在都还没能有机会还清在你身上占的那些小小便宜,你却又让我欠上了你这么大的人情。
看到麻醉中的嬴初归舒展开了眉头,楚城幕收回了手臂,静静的看着这只熟睡又破裂了的水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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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了一下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楚城幕却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印象简直少得可怜。
除了知道她有一个在外面乱来的前夫叫夏国望,除了知道她有个女儿说话老是叫不清称呼,除了知道她的父母都是渝华的退休老教授。自己甚至不知道她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姓甚名甚。更多的印象,却是停留在了那一夜醒来以后,从背后看见的那只圆润的肉葫芦。
自己对她的印象,除了懂事儿,除了体贴,除了爱脸红,除了被父母管束,除了哭哭啼啼的说要离家出走,似乎就没有别的了。那在她的眼中的自己,又会是怎样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印象,才能让她如此的奋不顾身?而这世界上,又有几个女人能为了男人奋不顾身?
这一枪,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仅仅是因为运气好,如果那一枪的位置稍微再矮一些,会击中什么地方,楚城幕不得而知。在她推开自己的时候,想的会是什么?会是用她的性命来换自己的性命么?
这个傻女人,明明自己都已经中枪了,明明自己都疼得不行了,明明自己都失血过度了,却还抓住自己的裤腿,让自己先逃。难道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会杀人灭口的么?
你不是还有那么多的憧憬,那么多的梦,那么的风景没有去领略么?你不是好不容易才走出了这一步么?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还在云城等着你么?你不是还要去丽江安度一生么?你怎么这么傻?
再次伸手抚摸了一下半梦半醒中,这个傻女人又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楚城幕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不等楚城幕收回手,睡梦中的嬴初归,睫毛猛的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双秋水剪瞳睁了开来,然后定定的看着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指的大男生,眨了眨眼。
“楚城幕,你没事儿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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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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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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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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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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