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幕拿起床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再从行李袋里找出了一套换洗的西服和毛衣,这段时间一直在乡下,也没机会洗个澡,虽然冬天不至于出汗,但是好几天不洗澡,也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把浴盆清洗了一下,再给浴盆里加满了水,楚城幕这才脱光了衣服,倒了下去。
起身擦干身体,换好衣服,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细密的雨声,楚城幕揭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原来不知何时,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小公园里没有柳树,也没有黄角树,只有低矮的米兰和万年青,几棵到了冬日就会掉光树叶的白玉兰正孤独的矗立在小公园的正中,楚城幕朝玻璃窗上哈了口气,水汽碰到冰冷的窗玻璃很快就凝结成了一片白雾,白雾又在卧室空调的工作下,很快消散。
抬手看了看表,四点钟刚过,楚城幕想了想,虽然外面下着雨,但还是尽快把老爸那边的钱给转过去得了,转完账正好可以顺道吃口晚饭,这样晚上就不用再刻意出去一趟了。
今天难得想在雨里走走,楚城幕决定不开车了,津城算不得多大,走到建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下楼在大堂前台借了把黑色的雨伞,楚城幕走到酒店门口,抬头看了看细密的小雨,撑开雨伞,一头钻进了雨幕里。
楚城幕分辨了一下方向,往酒店背后的步道走了过去,这边离时代广场并不远,一个长上坡以后,就可以看到最近的建设银行,四点过的冬日,因为下雨的缘故,突然就暗了下来,街边几家火锅店早早就把门口红色的灯笼给打开了,火锅店里的牛油以及香料的香味,纠缠着水汽,不时的传到他的鼻子里,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但闻得多了,却意外的让人有些恶心想吐。
建行春节五点钟下班,楚城幕没多耽误,直接去了给老楚转了账,转完账,再给老楚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楚城幕就收起了手机,感觉肚子还不是太饿,就沿着雨中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
路过好吃街,当年烤猪蹄儿的店家不知是生意做黄了,还是因为春节没有出摊,楚城幕随意的给自己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路过新华书店,烤栗子那家的生意依然很是火爆,楚城幕又给自己买了一包糖炒栗子,路过津城中学外的红楼,楚城幕终于坐了下来,点上了一份加了黄花的三鲜米线,稀里呼啦的吃了起来。
靠在门边的雨伞差点倒地,楚城幕伸手把雨伞扶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雨幕中的津城中学,二月上旬的木棉树还有些微没有掉落的绿叶,绿叶里泛着一丝黄,火红色的木棉花倒是开得如火如荼,明明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却又感觉过了很久,那个刚重生时激昂的青春似乎还在昨天,可转眼却又感觉自己开始变得苍老。
吃过米线,结了账,楚城幕撑起雨伞,悠然的往津城中学的校园里走去,校园的保安处门口趴着一只大狼狗,看见楚城幕走近,大狼狗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粗大的尾巴却很是欢快的摇动个不停,楚城幕认出了它,就是它把高中时那对在游泳场偷吃禁果的小年轻给逮了个正着,却不知它是否认出了自己,这么多年,它一直趴在这里,不知送走了多少学生,想来应该不记得了。琇書蛧
楚城幕蹲下身,伸出手指让大狼狗嗅了嗅,等到大狼狗熟悉了自己的气味儿,这才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大狼狗眯着眼抬起了下巴,楚城幕这才注意到它的嘴边已经长满了一圈白毛,原来它也老了,难怪现在的眼神看起来那么温和,给它挠了一会儿痒痒,大狼狗直接翻了个身,把肚子对准了楚城幕,楚城幕会意的给它又挠了挠肚子。
保安室里的门卫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伸个脑袋出来张望了一眼,还是那个矮个儿的地中海门卫,好像记忆中,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寒假还是暑假,在这里值班的永远都是这个地中海,透过门缝,一道红色的亮光一闪而过,原来保安自己在里面烤着小太阳,却把陪伴自己的老狗丢到了外面,这么些年了,这老家伙还是那么冷漠!
楚城幕陪老狗呆了一会儿,又站起身,往校园里走去,走进大门之前,伸出手,在大门的排水线上清洗了一下手指,喜欢归喜欢,可这老狗脏也是真脏,沿着校园逛了一大圈,有些景物已经改变了,初中部那边的后门已经重新修过了,很是气派,据说现在那边才是正门,原本的正门和侧门反而成了后门,人嘛,一直都是那么喜新厌旧。
沿着校园的长下坡过道往外走去,楚城幕站到了荣誉栏面前,得意的笑了笑,呵,自己的名字还是排在第一位,还特意标注了一个2003年渝州理科状元,当初就是在这里,自己和闲庭舒第一次见了面,又往足球场的方向走了两步,当初也是在这里,娃娃那只小野猪陪着自己跑步,自己负责跑,她负责看,明明当初自己这么嫌弃她,这死丫头还动不动就喜欢咬人,到现在,却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不说,更是被自己宠到了骨子里。
楚城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突然在津城里面转一圈,或许是过年的喧哗让他突然想享受一下安静,回到滨江路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看看时间,才刚过七点,楚城幕又沿着滨江路走了一小段,直到江边的寒风吹得他浑身都冰冷了,这才回身走回了酒店。
享受完安静的楚城幕回到房间,换上了一声居家服,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小圆脸的优酸乳广告,蒙牛倒是舍得,这种黄金时段都舍得花钱打广告,哪像自己,上央视打个广告都抠抠搜搜的,不仅不敢选择黄金时间不说,还不敢选择热门的频道,楚城幕闭眼听了听小圆脸的歌声,还是前世熟悉那个调,这明明是自己抄来的歌曲,可却偏偏没啥参与感。
盘腿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楚城幕掏出手机给苟东赐拨打了过去,电话里回复的声音却是对方已关机,想来这家伙应该还在飞机上,楚城幕给他发了条短信留了个言,让他明天直接上津城来找自己。
又给霍霆锋打了个电话,也不知是不是山里的信号太差,两人各自对着手机话筒喂喂喂吼了半天,才发现谁也听不清对方在说啥,最后还是通过短信,确定了一下时间,霍霆锋这家伙倒是敢破釜沉舟,打算直接带上纤娘和她孩子一起去见他爸,所以明天他还得下一趟山,去渝州把那对孤儿寡母给接上,看来不出意外,得等到后天才能去看他挨打了。
把该安排的事情都提前安排完了,楚城幕发现自己又无聊了起来,翻出手机号码查找了一下联系人,娃娃,不知道老秦是否在身边,自己就别自投罗网了,罗溪鱼,在京都,不方便接电话,闲庭舒,在老家,正在和父母斗智斗勇,也不方便接电话,仲卿卿,刚刚才分开,不想联系,把电话号码翻了一遍,楚城幕这才注意到,今年拜年的时候,黎娜和吴世友都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吴世友他倒是能理解,没脸见自己,只是这个黎娜就让他有点意外了,这是不想揽储了?
想了想,楚城幕拨通了曼蔓的电话号码。
“喂,楚城幕,你居然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曼蔓那边的风有点大,呜呜的风声听得楚城幕直皱眉头。
“嗯,闲得无聊,想找个人骚扰一下,翻了一遍电话簿,发现就和你不太熟,还不会破坏我的形象,你在哪呢?怎么这么大风?”楚城幕应道。
“嘁,你有什么形象可言,我在缆车上呢,今天在金吕山滑雪,这会儿正要下山,你呢?”曼蔓的声音充满了嫌弃,但对于楚城幕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似乎又很开心,生怕他没事把电话给挂了,忙问道。
“我在酒店,无聊,看电视,话说你大过年的你爸不管着你?怎么还有功夫出去滑雪?”楚城幕把手机夹到肩上,收拾起了行李袋里的脏衣服,既然要后天才上山,那倒是可以把脏衣服送到酒店去干洗了,不出意外,回来的时候刚好能取到。
“哈哈哈哈,我爸马上就要调到云城去了,他现在没工夫管我,对了,楚城幕,过几天罗副市长说要叫你一起去家里吃饭,你知道这事儿么?”曼蔓得意道。
“嗯?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姐没和我说,他们回来了?”楚城幕闻言顿了顿,意外道,明明昨天给罗溪鱼聊天的时候还在京都来着。
“没有吧,我就是听我爸说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国内这破缆车,怎么都没个盖子,冻死我了!”曼蔓回道。
“大姐,你坐的那个,不出意外应该叫做索道,就当看景色了!”楚城幕漫不经心道。
“你别说,这边的景色是真不错,我跟你讲,那个悬崖上的大冰川,特别漂亮,有机会你该来看看,啊,我不和你说了哦,我快到山脚了!”曼蔓说道。
“嗯,拜拜!”楚城幕挂断了电话。
罗培东要找自己吃饭?看来他当初那句认认门还真不是客套话,不过罗溪鱼都还没回来,估计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这倒是个机会认识一下曼城恩,自己正愁没机会和他混个脸熟,没想到随便打个骚扰电话还能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楚城幕想了想,把电话扔到了一边,抱起这些天换洗下来的脏衣服,往楼下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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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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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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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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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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