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佑霖挑了挑眉,轻声笑了。
“苏幺幺,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我有什么可怕的?”苏萱扬起脸,深吸一口气后,抬脚往城中走去。
三年前的正月,金玲红着眼站在城门前送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如今的城门,也还是那时的城门。
只不过守城的将士全都换了人。
苏萱一路往里走,走了许久,都未瞧见哪怕一个熟人,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让她鼻尖酸涩,眼眶发热。
心口酸疼时,她有些想哭。
然而,还不待她的眼泪落下来,便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喊。
紧接着,有人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幺幺,是你吗?”
面前的少年十四五岁,身姿修长,面容俊秀,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裳,一头墨发高高竖起,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紧盯着苏萱。
苏萱怔住,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朝气满满,又冷又酷的小少年。
“你是……”
少年的脸“唰”地一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你、你不认得我了?”
苏萱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记性不大好,先前又生了一场病,敢问你是……”
“樊栋!”
少年开口,语气格外急促。
“樊冬冬!我是樊冬冬!”
“樊冬冬?”苏萱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反握住少年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儿。
“你是樊冬冬?真的假的?我明明记得,我走的时候,你还小啊,还没我高呢,现在,怎么长这么高了啊?”
见苏萱怒着嘴,一脸懊恼的模样,樊冬冬脸色总算好了些。
他耳尖红了红,不大自然地道:“我总会长的嘛。”
“那也长得太快了,我感觉,我走了也没多久,你就这么高了,我现在都得仰着头跟你说话了。”
“没关系哦。”也不知是苏萱的哪句话愉悦了樊栋,少年腼腆地笑了,一双眼好似盛满了发着光的星星。
“我可以为你低头。”
苏萱闻言老脸一红。
老天爷!时间真是太可怕了!
当年离开时,还奶凶奶凶的小狗崽子,一转眼就成了撩人的狼崽子,好可怕。
不过,她心跳的好快啊。
见苏萱红了脸,少年嘴角微微上翘,而后自然地反握住苏萱的手,温声道:“我看你,像是刚回来,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
“还好。”
“嗯,那就这么定了。”
少年转身吹了个口哨,一匹油亮毛顺的黑色骏马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走吧。”
少年拉着她就要上马。
苏萱这才总算回过神来,“诶,不是,我没说要去你家啊。”www.xiumb.com
少年一脸受伤的看着她,“之前,你从樊家离开时,明明答应了我的。”
苏萱话语一噎。
少年垂下眼帘,“算了,我不为难你。”
他说着,松开苏萱的话,小模样失魂落魄的,别提多可怜了。
“哎,不是,我也没说不去。”
苏萱追上去,反拉住樊栋的手。
身姿修长的少年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她:“真的?”
他声音轻轻的,眸子里却满是期待。
对于这个少年,苏萱已经几次三番的食言,如今,又哪儿好意思再让他伤心。
“你等我一下,我跟赫连佑霖说一声。”
“哦。”
少年垂下眼帘,眸中一闪而过的暗淡。
苏萱转身,四下望了望,待瞧见赫连佑霖后,哒哒哒地跑过去,语速极快地同他说了几句,又同他指了指少年的方向。
赫连佑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来,挪揄一笑,同苏萱说了句什么,苏萱抬脚踹了他一下后,快步跑了回来。
樊栋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嗯。”
樊栋点头,原本幽冷的眼眸,变得温柔起来。
苏萱四下看了看,道:“就这一匹马么?”
樊栋有些受伤的看她,“你不愿同我同乘么?”
话落,不等苏萱搭话,便垂下鸦羽般的眼睫,“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牵马。”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最近长胖了,我怕这一匹马,带着我们俩太过吃力。”
“没事的。”樊栋抬起头来,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追风很厉害的,而且……”他上下打量了苏萱一眼,“我觉得你也不胖。”
“真的啊哈哈哈……”苏萱笑出声来,“也就你会这么说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赫连佑霖一直在说我胖。”
“才没有。”少年反驳,“你太瘦了,我一只手就能抱起来,所以,你要多吃点儿。”
“怎么可能?”苏萱惊讶的瞪大眼睛。
樊栋二话不说,直接单手揽过苏萱的腰,将人带到了马上。
苏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看,我是不是没骗你?”
樊栋将她护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道。
耳边温热一片时,苏萱脸一热,直接从脖子红到了脸。
真是太丢脸了,竟然被弟弟给撩到了!
她心下懊恼万分,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苏萱,你清醒点,这可是樊湘的弟弟啊!闺蜜的弟弟不可欺啊!
“咳……”苏萱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道:“那什么,樊冬冬,按年岁,你该喊我姐姐的,以前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但现在,你都十五岁了,所以,可不能在喊我名字了,要喊我姐姐知道吗?”
“嗯,好。”
樊栋答应的干脆利落。
苏萱惊了一惊,忍不住偏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樊栋低头,声音温柔清浅,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英气。
“没……”苏萱慌乱的收回视线。
老天爷!刚刚是她看错了吧?她怎么会觉得樊冬冬看她的眼神很深情?
一定是她疯了。
没错,一定是他疯了。
这么想着,苏萱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口气。
此时此刻,满心慌乱的她,全然不觉,樊栋抱着她骑马的姿势,有多暧昧,更不知,少年是以一种完全的保护姿势,将她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
另一边,在樊栋带走苏萱后,坐在马车前头的赫连佑霖轻笑出声。
在他身后,有人轻轻掀开帘子一角,问他道:“苏幺幺呢?”
“被人拐走了。”
那人闻言有些生气,“不是叫你看着她么?怎么还能被人拐走?!”
见她语气急切,还带着几分生气,赫连佑霖不以为意,“女大当嫁,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有狼崽子来刁她这只傻兔子,这是好事儿。”
“歪理!”车厢内伸出一只脚来,在赫连佑霖腰间轻轻踹了下。
被赫连佑霖一把抓住了脚腕,“敢踹我?”
“快松开我!”女子挣扎了一下,声音带着气恼。
“我若是不松呢??”赫连佑霖笑着在她脚腕上摩挲了下。
“你……”女子语噎,下一瞬,帘子后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赫连佑霖的衣裳,将人拽了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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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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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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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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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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