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宫门到宫殿,虽灯火通明,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进门,关门,而后倚在宫门处喝酒。
苏萱此时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完全不敢细想此事,只伸出一只手,紧攥着苏瑾胸口的衣裳。
“大哥。”
“嗯,我在。”
寂静寒夜里,苏萱心跳如鼓,她甚至不敢想,若是苏瑾没有及时赶到,等待她的是什么,届时,她的下场又是什么。
“他……”
见苏萱说话上下牙齿都打颤,苏瑾低头,眸子里是如浓雾一般的心疼和难过。
而苏萱,一直紧盯着李煜,压根没发现这一点。
“此处,是三皇子生母曾经的住所。”苏瑾缓缓开口解释,“每年除夕,他都会过来。应该是有人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将你送到此处。”
好歹毒的心!
“好个一箭双雕!”
苏萱气笑,眼眶却是红的厉害。
“不,是一箭多雕。”
苏萱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抬眸望向苏瑾,便见他大班长脸都隐匿在黑暗中,那双幽深眼眸,像是暗暗涌动的黑河。
似乎随时都能掀起翻天覆地的骇浪。
“大哥。”
“嗯。”苏瑾应声,却是抱着她从房顶跳下,她心下一慌,忙抓紧了他的衣裳。
呼呼风声响彻耳畔,直到苏瑾抱着她平稳的在地面行走时,她方才回过神来。
“云晴他们呢?大哥见到他们了吗?”
苏瑾抱着她,走的又快又稳,闻言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前方。
“他们平安无事,眼下已经在宫外了。”
“那就好。”苏萱松了口气,却是松开了紧攥苏瑾衣服的手。
苏瑾垂眸,便见她黯然地垂下眼帘。
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可犹豫过后,终究是没开口。
-
抵达宫门时,已经亥时。
宫宴开始前,曾停满了马车的宫门口,此时只剩下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哪儿,在冬月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寂寥。
守门的将领瞧见苏瑾,上前理性盘问。
“苏大人,这是……”
见苏瑾怀里抱着一个不露脸的女子,那人迟疑了一瞬,如此问道。
“我妹妹。”
“可苏小姐,刚刚不是……”
“是我,沈萱。”苏萱扯开兜帽,将脸露了出来。
“哦哦,原来是沈小姐。”那人忙拱手行礼,并退到一边,却还不忘问苏瑾:“不知两位怎出来的这么晚?宫宴不是结束好久了么?”
“家妹贪玩,不小心扭伤了脚。”
“哦哦,原来如此。”
苏瑾皱了皱眉,面露不悦,动手扯了扯兜帽,将苏萱的脸完全盖住。
那人见状,不好再问什么,忙命人给苏瑾放行。
“可算是出来了。”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时,苏萱掀开兜帽,才发现赶车的是苏武,而掀着帘子蹙眉看她的,是苏卿。
本就没什么出息的苏萱,瞬间红了眼。
“二哥、三哥……”
话一出口,她便泪如雨下。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可以的。
毕竟,前世,她自己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那么久。
可如今她才发现,她一点儿也不可以,她差劲的很,也弱鸡的很。
明明沈云晴提醒过她了,可她还是上了当。
她以为她可以不给苏家人添麻烦,可到最后,还是要麻烦他们。
“你真是、你哭什么?”苏卿有些手足无措,忙放下暖手炉腾出手来给苏萱擦眼泪。
因为一直捧着暖手炉的缘故,苏卿的手热得很,与苏萱冰凉的皮肤完全不同。
触及到温暖,苏萱哭的更厉害了。
原本,她不想哭的,真的。
可一想到她曾经命悬一线,险些害死自己,害了苏家,她就忍不住。
真的,她现在不怕死,她只怕自己死了,还要连累旁人。
她不如沈云晴,不像沈云晴那么厉害,能预判危险,能在自救的同时,拯救旁人。
她什么都不行,她只能希望自己出事的时候,不要连累旁人。
“先回去。”
苏瑾被她哭的心下生疼,却还是吩咐出声。
“嗯。”苏武也清楚宫门口不适合久待,于是放下帘子调转马头离去。
苏萱哭了许久,直到马车停下,她被苏瑾抱下车,看到将军府的门匾,方才回过神来,止住眼泪问:“不是应该送我回沈家么?”
苏卿叹了口气,道:“你那位好姐姐怕出什么意外,就先坐沈家的马车回去了,说是让你直接回苏家。”
苏萱愣怔的眨了眨眼,而后,眼眶又红了。
“快别哭了,回头爹娘瞧见,又要心疼。”
听到苏卿的这句提醒,苏萱忙抹了眼泪不哭了,甚至还用苏瑾的大氅将脸上的泪擦干净,而后冲着苏卿咧嘴一笑,问:“三哥,你看我现在可以吗?”
“别笑了,丑死了。”
苏卿满嘴嫌弃,可抱着暖手炉别开脸时,眼眶却红了。
-
等回到芳华苑,又打发走苏威夫妇和月夫人后,苏卿这才将今日宫宴后的事情告知她。
原本,宫宴结束,他们是准备出宫的,但因为迟迟见不到苏萱和沈云晴,苏瑾心下不安,便故意拖延了时间,结果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严沛雯。
想到严沛雯对苏萱的敌意,苏瑾便让叶枫去跟踪她,叶枫见严沛雯一副着急出宫的样子,便擅自做主将她打晕了带回去。
而后,柳莺莺便急匆匆地跑来,告知他们樊家姐弟不见了的事情,与此同时,樊将军夫妇也找了过来。
可,此处是皇宫,为了樊湘的名声,樊夫人劝住了着急上火准备冲去找皇帝的樊将军,请苏瑾等人代为寻找。
如沈云晴先前猜测那般,那人就是冲着苏萱和沈云晴来的,那人先是让人引走了樊湘姐弟,而后又设法将樊湘姐弟分开,一个用来引诱苏萱,一个用来引诱沈云晴。
不过,沈云晴远比苏萱聪明,她发现不对后,将计就计,不光救下了樊湘,还将人带了出来。
“云晴姐姐真厉害。”
苏萱坐在床上,捧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
苏卿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盘在她头顶的彩虹小蛇身上。
“也不厉害,出来时,不小心受了伤。”
“你说什么?!”苏萱猛地睁大眼睛,“她受伤了?不行,我要去看看!”
苏萱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然后就被苏卿摁了回去。
“小伤,我和二哥瞧过了,不打紧。”
“真的?”
“我还能骗你?”苏卿一脸被怀疑后的不爽。
“哦。”苏萱乖乖坐了回去。
苏卿看着她叹了口气,道:“这都大半夜了,人早该睡了,你纵然是担心,也不该过去。”
“知道了。”苏萱小声应道。
苏卿叹了口气。
苏萱又问:“那之后呢?”
“之后,云晴发现蹊跷,告知了我们,我和二哥商量后,觉得一群人留在宫里不妥,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那婠婠姐姐和樊冬冬没事吧?”
“没事,就是中了迷药,昏迷不醒而已。”
“哦。”苏萱松了口气,而后又问:“那柳莺莺呢?”琇書蛧
“她啊,更没事。”
“那就好。”苏萱松了口气,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茶,喝了一会儿后,问道:“若我这边是三皇子,那云晴姐姐那边,等着她的,是不是四皇子?”
“呦,聪明了啊。”苏卿乐出声,一脸“你长大了”的欣慰表情。
苏萱哭笑不得,须臾又问道:“那,大哥查出幕后主使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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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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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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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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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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