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僧人身后的黄袍道士,名为黄胜贤,干巴瘦,蜡黄的脸,斑白的头发梳成道髻,一听这动静,他忽然拿出长剑,张牙舞爪的挨个房间跑了一圈,一边跑一边拿剑乱舞,嘴里还念叨着‘鬼魅魍魉哪里逃!’
话音刚落,噗咚一声,他狼狈地摔倒了,王八一样趴在地上,面子都没得了。
喷泉池处的声音消失了,但南程程用符箓燃起的火还在继续烧得更旺了。
王平之无奈地摇摇头,“这位道长,您没事吧?”
黄胜贤摔得脑子有点儿晕,扶着头缓缓站起来,“谁?刚才谁伸腿绊我了?”
众人无语地扫了他一眼。
王平之着急得很,“诸位,你们可看出我家曾遭遇过什么?”
苏满满脑子发晕,被郝笑扶着坐到一旁休息,她低头不语,自然是没看出什么,今天老仙儿不听话,真丢人!
黄袍道士扑了扑身上的灰尘道,“这宅子里死过人,恶鬼行凶。”
王平之问,“死过几个?”
黄袍道士假装掐指一算,“三个。”
王平之摇摇头,“道长,那边儿凉快,您歇着吧!”
这时,那僧人开了口,“阿弥陀佛,此宅整体布局坐北朝南,主院墙壁雕刻金蟾、青龙,正中间喷泉是龙戏水,这是风水局中最旺的‘三旺局’。
此局可让宅子主人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财源滚滚,子孙兴旺。
但再好的风水局,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王施主我看你家近年来厄运连连,怕是违背了‘人和’,也就是说,你曾经背叛过妻子,所以才有了之后的厄运。”Χiυmъ.cοΜ
王平之一脸失望的摇头,“我与妻子恩爱有加,我若背叛必定不得好死。”
南程程见他们都说完了自己的观点,才缓缓开口,“王先生,这个喷泉池淹死过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三岁。”
王平之失望的眼神顿时有了光,惊愕不已,这件事发生了很多年,外人从来不知道。
南程程继续道,“你父母在前朝经营京城最大的酒楼,后来战乱,举家迁到此地,买下这宅子后,第一年。
你父母双亲被炮竹炸死了,就在这个院子。
接下来你一双儿女在喷泉池溺水了,你兄弟一家在左边的厢房被烧死了。
你家中三个老仆人疯了,总是说这宅子里有鬼,对吗?”
王平之再次想起过去的事,浑身无力。
向墨扶住他,他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是,南小姐所说全对,分毫不差。”
“王先生你家所有人都一心向善,做生意赚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南程程说。
王平之忍不住哭了,“那我家为何厄运连连?后来,这个家只剩下我了,我就搬走了,我若不搬走,现在我可能早已死在这里了。”
“此宅风水局中的游龙戏水,将这宅子周围的山水灵气都汇聚于此,这种宅子必定要有紫金龙运的家族来配,你全家虽然善良,但却是普通人的命,所以这样好的风水布局对你们来说旺上加旺就是衰。
但仅因为风水布局是不会造成你家人接连死亡,最多也就是容易生病、骨折等,不至于死亡。
造成你家人死亡的原因是,这宅子前主人一家有人在此留下了祸根。”南程程淡淡的说。
她话一说完,苏知节和裴东纷纷看了一眼战珩奕,因为这宅子的前主人,是战珩奕一家。
王平之买这宅子的时候,战珩奕还小,王平之并不认识他,自然此刻也不知道他就是战家人。
王平之听完,怔住了许久,才颤声道,“什,什么祸根?”
南程程看向喷泉池,淡淡道,“你问它们吧!”
南程程话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喷泉池,只见喷泉池在火圈儿的光照下,喷泉池里的红色绣花鞋自己动了起来,像有女人正穿着她走路,接着喷泉池里渐渐浮现一团团黑雾,很快,群鬼乌央乌央现身了。
它们被困在南程程的五星镇鬼局中,挣扎着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乍一看有十几只鬼。
“啊,啊,啊!鬼啊!”郝笑在看到一个有眼无珠,嘴被撕裂到耳根的女鬼后,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青帮的兄弟们纷纷睁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那群鬼,有的断了头,有的断了腿,还有的脑门钉着木钉眼珠子都掉出来,都是被害惨死的鬼。
苏知节吓得不停的打嗝,他一害怕一紧张就打嗝。
裴东也蹙起了眉头,唯一一如往常淡定冷漠的,只有战珩奕。
战珩奕在一群鬼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张嬷嬷和刘嬷嬷,她们的脑门上钉着木钉,脖子上勒着粗绳,眼珠子鼓鼓的往外冒。
战家居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们是家里的嬷嬷,就是在战家相对地位较高的仆人。
“放我出去!”张嬷嬷被粗绳吊着,一激动,鬼体迅速原地转圈圈。
南程程都要被她转晕了,“这位阿婆,你别喊了,别转了,来,把话说清楚,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我替你报仇!”
“柳,柳氏!”张嬷嬷声音诡异空灵,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发出来的一般。
另一位刘嬷嬷佝偻着身体,胳膊夹着两条断腿,断腿处血淋淋的,格外恐怖。
此刻鬼的样子,都是她生前最后的样子,可见她死得有多惨。
王平之糊涂了,“柳氏是谁?柳氏害死了这两位阿婆,阿婆就害死我的家人?”
南程程走到喷泉池的石雕游龙旁,指了指抬头雕龙往远处看的两只眼睛,“你们看它这两只眼睛,是纯银经过打磨的,光滑如镜,刚好如一面镜子,能映出不远处平溪山的那片坟地。
旺上加旺的风水局,一双映照坟地的镜,再在此地杀两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人,这便是环环相扣的‘绝杀七伤阵’。
玄门中讲,银镜招魂,八方来鬼,鬼定于此,家宅不安,灾祸不断,人命呜呼。此阵是最阴毒的局。
布下此阵的人,应该早已遭到反噬惨死他乡了。
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鬼,都是银镜引来的。这个阵养鬼旺鬼,鬼是极阴之体,哪怕它们还没有变成厉鬼害人,可阴气多了,家宅怎么可能平安。
若是拥有紫金龙运的家族住在此地,死伤还会少些,可王先生你们一家是普通人的命,所以你的家人才承受不住,一个个沾染厄运,遭遇不幸。
王先生你的家人都是死于厄运造成的意外,并不是有鬼故意害你们。”南程程说完又看了眼在场所有人,“如果这‘绝杀七伤阵’不破,咱们所有人,只要不是紫金龙运家族的人,来到这里都会沾染厄运。”
“柳氏想要害的,是战家。”战珩奕声音冷漠低沉地开了口。
柳氏是战珩奕的大伯母,十几年前,他大伯为了救他父亲惨死后,大伯母就一直觉得战家所有人都亏欠了她,不论如何弥补她仍旧怀恨在心,但战珩奕没想到,柳氏居然会对战家人下此毒手。
战珩奕顿时想起来小时候一家人南下出游,只有大伯母称身体不舒服要留在家里。
他们全家出游回来的时候,家里的老仆人张嬷嬷和刘嬷嬷就不见了。
柳氏称,张嬷嬷和刘嬷嬷和她说想告老还乡,她就给了她们一笔养老钱让她们走了,当时家里并没有人怀疑柳氏的话,现在想想简直细思极恐。
再后来,战家远房亲戚来串门几日,就在这宅子里发生意外死了,父亲这才决定搬家了。
所有人都静默着。
南程程忽然发现,一群鬼中,一道淡白修长的影子,悠悠从喷泉池周围的火圈儿飘出去了。
背影看,是个男鬼,背影杀蛮帅的!
诶?那个男鬼居然能逃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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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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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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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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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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