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管事见凌母空着手回来,面色不善的举着手里的铁铲走上去。
孙婆子喝问道:“你出去半个时辰了,我让你买的东西呢?”
凌母手足无措的搓搓手,黯然的眸子里满是无助。
采买的钱都被凌启正抢去,她还哪有钱采买。
管事看这情景,还有哪里不懂的。
她冷哼一声,抄手道:“我看你这瘦了吧唧的模样,就不像是个正经干活的模样,要不是看在管家的面子上,我才不会让你进厨房呢!”
“说!采买的银子呢?”
孙婆子举起手里的铁铲直指着凌母的鼻尖。
凌母身子佝偻着,怯怯的道:“钱,钱被我弄丢了......”
孙婆子在华府待了快十五年,凌母的小把戏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事。
她猛地拔高声调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呢,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凌母被吼得身子一抖,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孙婆子把铁铲“哐啷”一声扔在锅里,浑圆的膀子一挥,上来便一把抓住凌母的衣领。
“走,跟我去见管家!”
凌母瘦弱的身形和孙婆子人高马大的粗壮身子一比,就跟个小鸡仔似的,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她拖着走。
不多时,两人走到章管家面前。
“章管家!”孙婆子粗放喊道。
章管家正在后院带着下人收拾花草,见孙婆子来了,先是一怔。看到孙婆子身后的凌母,轻叹一口气,心中了然。
“孙婆子,你怎又来了。我不跟你说过了,这人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我先前给你面子,勉强收下她用。可如今,这人我是真的用不了了!”
“怎么了?”
“你让她自己说!”
章管家视线在凌母瑟缩的身形上停留了稍许,蹙眉等着凌母说话。
凌母双手不安的交叠在一起,脑中一面是自己病中的儿子,一面是眼前质问自己的声音回荡。
孙婆子见她迟迟不说,伸手推搡了她一下。
“孙婆子给我钱让我去采买,我......把钱给弄丢了。”
“章管家你听!我是听了您的话,信任她,才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做。结果她倒是好,给我这么个惊吓!”
章管家皱眉看着凌母:“是这样吗?”
凌母微不可闻的轻嗯一声。
孙婆子傲气地扬着头,双手叉腰:“章管家,谁知道她是真弄丢了,还是自己私自眛下了这钱?您可不能轻饶她,若府中人人如此,那我们怎么对得起大少爷和大夫人的信任啊。”
章管家有几分纠结,负着手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人是大少爷身边的妙语姑娘的亲娘,自己若是处置不当,如何跟妙语姑娘交代。
虽然凌妙语只是华晟弘身边的一个婢女,可华晟弘身边的婢女,也不是谁都能当上的。
孙婆子见章管家迟迟不说话,也急了。
“章管家莫不是要包庇这种偷鸡摸狗之辈?”
章管家不满地看向孙婆子。
他虽然只是个管家的,可在整个华府也是很有面子的。
“谁是偷鸡摸狗之辈?说给我听听。”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蓦然从三人身后传来。
闻言,章管家心头一动。
众人闻声向后看去。
孙婆子在厨房做事,也是知道凌妙语的。
她客气的笑笑,“妙语姑娘,你怎么来了?”
章管家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孙婆子一眼。
凌妙语方才回来,看到后院有人争执,本没放在心上。
可却不经意瞥见凌母在其中,这才走过来。
凌妙语眼睛看着凌母,缓声问:“发生什么了?”
凌母哪里敢实话实说,只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孙婆子倒是上赶着开口。
“这不,我抓到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章管家正要处置她呢!”
章管家一凛,连接声道:“事情还没问清楚,怎么就处置了。”
凌妙语听得云里雾里。
章管家赶紧把这事的经过和凌妙语说了。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凌妙语看向佝偻着身形的凌母,淡声问。
“娘,你真把这钱昧下了?”
闻言,孙婆子肥胖的身子一抖。
这个老女人,竟然是大少爷身边妙语姑娘的娘!?
孙婆子想到自己方才对这女人处处言辞激烈,额上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得罪了大少爷身边的人,她还能有什么好!
孙婆子求救的朝章管家递去一眼。
章管家在心里嗤笑一声,不做声。
你不活该谁活该。
凌妙语见娘迟迟不说话,也猜到了一些。
“章管家,这事是我娘做的不对,采买的钱,我替我娘还上。”
章管家见凌妙语这么讲理,也有些惊讶,但还是摆手道。
“就是些小钱,不说还不还的,你娘也受惊了,妙语姑娘先带着你娘回去休息一会吧。”
凌妙语却很坚持,他们不说多少钱,便硬生生将五两银子塞到孙婆子手里。
孙婆子手里拿着这钱,脸上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
凌妙语带着凌母回到竹溟院。
进屋后,凌妙语见娘魂不守舍的,先给娘倒了杯水。
凌母接过水,只愣愣的拿着,也不喝。
“娘,那钱是真的丢了吗?”
凌母不说话,点点头。
凌妙语沉着眼盯着凌母,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问下去。
她拉过凌母的手,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她手心里。
“娘,生活处处都要用钱,你先拿着这些,用完女儿再给你。”
凌母看着手里的钱,心念一动,嘴唇微微张阖。
凌妙语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道:“娘,你有什么话要说?”
这时凌母想到,女儿对自己和凌启正私下见面本就不喜。
若是知道自己要拿钱去贴补那对父子,肯定会生气的。
凌母抿了抿嘴唇,只是摇摇头。
凌妙语见凌母的状态着实是不太对,正想追问时,门外却忽的传来一声唤自己的声音。
是在竹溟院的二等婢女。
凌妙语深深地看了凌母一眼。
“娘,有任何事,你都要及时告诉我好吗?”
凌母牵强的咧嘴笑了笑。
“你个小女儿,别多想了,娘能有什么事。”
......
次日清晨,凌妙语起床后,先去华晟弘房中看了一眼。
见他还没回来。才放下心来。
只要华晟弘这厮一日不回来,她就可以安心赚一日钱。
打扫过华晟弘房间后,她就按时出了门。
凌母站在房门口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满是焦急忧虑。
和凌启正约定的时间近在咫尺,可她手里只有昨日妙语给的十两银子。
依凌启正的性子,定还要打骂她。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凌母鼓起勇气,毅然转身走回房间内。
她走到凌妙语平日里收纳衣物的木箱边。
伸出的手犹豫再三,还是伸了进去。
可翻找一顿,也只找到了些先前不怎的值钱的小玩意。
都是之前刚来竹溟院时,凌妙语赚到钱给凌母买的些哄着高兴的。
凌母看着手里的这些东西,眼角微湿。xǐυmь.℃òm
但想到孝儿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凌母咬咬牙,狠心将这些东西收到包袱里。
可这些东西也会换不了多少钱。
凌母四顾环绕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床底下。
不知何时,那里竟有一只小匣子。
凌母走近,趴在地上将匣子拿出来。
打开后,里边竟是个白玉玉佩。
凌母不识货,但只知道这东西应该挺值钱。
顾不上那么多,凌母一股脑的把玉佩收到包里装上。
背上包袱,凌母心里着急,低着头脚步匆忙的往外走去。
可还不待出竹溟院,便撞上了一堵人墙。
凌母身子本就瘦弱,霎时倒在地上。
包袱也应声掉在地上,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凌母抬头看见面前这人,后脊一凉,赶紧“扑通”一声跪下求饶。
华晟弘皱眉,垂眸轻扫她一眼。
见是凌妙语她娘,冷哼一声,便作势要走。
可刚走出一步,便不经意瞥见地上一抹白。
华晟弘脚步一顿,伸手捡起地上那玉佩。
凌母见大少爷不追究,正忙着捡包袱里的东西。
一时也没注意到华晟弘的动作。
华晟弘将白玉玉佩拿在手里的那一刻,便可完全确定。
这玉佩正是自己身上戴的一对玉佩的另一只。
华晟弘深邃的眸中,有暗光流转。
他冷眸扫向伏在地上的那妇人。
他的玉佩,是当年自己入朝任值时,皇上特赐的。
世上,仅有这两只。
他刚才清楚的看到,这东西是从这妇人身上掉下来的。
“你这包袱里的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华晟弘转身,蓦地出声问道。
凌母本以为大少爷已经走了,闻声,一颗心又悬起来。
伏首颤声道:“这些都是妙语买来,哄我开心的。”
华晟弘皱眉,若有所思问:“全部吗?”
“......是。”
“你走吧。”华晟弘一言未提玉佩的事,沉着脸大步往屋内走去。
半晌,卢毅才赶回华府。
“大人,探子来报......”
卢毅正要汇报纬币案的最新进展,却忽的被华晟弘冷声打断道。
“你去查查,陛下最近把另一只白玉玉佩赐给谁了。”
卢毅面露疑惑,但还是一声不吭的退下去查了。
不出一刻钟,卢毅便回来了。
“大人,属下查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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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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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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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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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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