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明亮的厢房内,女孩巴掌大小白皙透亮的小脸紧皱,像是睡梦中有什么在纠缠着她,就连温暖的阳光轻抚在她脸上,也不能让她放松稍许。
“娘——”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女孩倏地睁开双眼,条件反射的坐起身来,声嘶力竭的喊。
外边有叠叠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凌妙语房间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
是平日在竹溟院打理花草树木的婢女。
“我娘呢,我娘回来了吗?”凌妙语眼神还涣散着,撑着精神问。
那婢女纠结的对着她支支吾吾了一番,艰难的摇了摇头。
凌妙语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霎时一片苍白。
站在床前的婢女正想说什么,凌妙语就已经翻身下床。
“哎,妙语姐姐!”
可凌妙语现在脑海一片空白,压根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直到她挣扎着一只脚踏出门槛,一片黑色的阴影却陡然覆盖在她面前。
凌妙语头低低的垂着,一眼就看见了来人身上挂着的那只洁白无瑕的白色玉佩。
她一双杏眸里蓄满泪水,脚底还是虚浮的,伸手想去抓华晟弘的手肘,可胳膊颤了颤,最后只抓住了他宽大的衣袖。
凌妙语抬眼看向他时,华晟弘也拧眉注视着她,眸中的复杂难言一闪即过。
“大少爷,我娘不见了,求你,帮帮我……”
华晟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转头对着旁边目睹了凌妙语大胆行径,一脸惊恐害怕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当即上前扶住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凌妙语,连拖带拽的把她带回房间。
可凌妙语明明连走都走不稳,此时却异常坚持,双目中带着执拗,像只红了眼的小兽似的盯着华晟弘不肯走。
两人对峙似的僵持了一段时间,华晟弘才终于开口道。
“你娘性命无碍,受了点小伤。”
闻言,凌妙语嘴角渐渐绷得更紧,目次欲裂,眼底泛起丝丝血色。
“我娘在哪。”她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隔壁。”
这次凌妙语终于没有任何阻碍的离开房间,踉跄着步子直奔隔壁屋子,婢女要扶她都被她急切的甩开。
华晟弘本也没打算瞒她,见她一副不打破砂锅不罢休的模样,便实话告诉她。
一把推开隔壁木门,浓浓的药味弥漫在暖和的空气里,凌妙语看着床踏上阖着双眼的凌母,确是感觉遍体生寒,恨意彻骨。
脚步顿在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生怕自己看到娘身上的伤会承受不住。
“谁打的?”凌妙语人静止得像尊雕像,一动不动。
“找到你娘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凌妙语面容不变,脑海中却是快速闪过近几日遇见过的所有人。
谭灵验已经被华晟弘扭到官府,更是见都没见过娘,不会是他。
蓦地,凌妙语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长相英俊秀美的男人,那张脸和华晟弘有着五六分像。
肯定是他,也只能是他。
可就算自己知道了是他合作不成暗算了娘,她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说的话。
……
一周后。
凌妙语的伤寒养了一周时间才慢慢转好,那段时间华晟弘可怜她,特准自己不用上工,凌妙语也就空了足够的时间照顾娘。
娘由于重伤引起了高烧,再加上先前已经有好转的病再次复发,这才导致娘这段时间一直昏迷不醒。
先前自己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娘,可娘被救回来时身上却是身无分文,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这段时间请大夫和吃药的钱都是华晟弘掏的钱,凌妙语即使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忍受自己这么平白无故的花别人的钱。
当天下午,凌妙语拜托了竹溟院里的一个小婢女帮自己照看着娘的情况,自己则趁着轮休时间出了府。
自上次经历过谭灵验那件事后,凌妙语这次换装的时候谨慎了不少。
乔装打扮过,凌妙语这才又出现街市上。
自己方才站定,路上便有眼尖的百姓发现了凌妙语,惊讶地长大了嘴走上前来,扯着嗓子吆喝道,“您便就是,华大人亲口称赞过的占星师吗?”
此言既出,四周的人霎时间眼前一亮,扔下手里的活计,四面八方的朝凌妙语涌来。
凌妙语一脸惊恐的看着四周洪水猛兽似的人群,近几日才恢复血色的脸又被吓得白了白。
“大师!我在这条街上苦等了您三天三夜,求您给我算一算我最近的运势吧!”
“呸!你才等了这么几天也好意思说出来脏大师的耳朵!大师我等了七天有余了,求大师先给我算吧……”
“大师刚才可是我第一个发现您的,您先看看我!!”
……
耳边的叫嚷声吵的凌妙语脑瓜子疼,她开始后悔刚才没找个偏僻的街巷摆摊。
“都让卡让开——”
凌妙语头疼该如何解决这个局面的时候,人群后头有浑厚粗重、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来。
“华大人请大师到云亭一叙,无关人员速速回避。”
原本众人还恼火于竟然有人敢插队,可一听是华晟弘,又纷纷心服口服的低下头去,可惜的往凌妙语的方向看去一眼,垂下眼小声说。
“大师我明日还在这里等您,您可一定要来!”
众人向两侧退开,给身后的人让出一条路来。
眼前熟悉的黑脸青年一脸崇拜的注视着她,仿佛满眼都冒着小星星。
卢毅在心中暗暗决心道,自己今日必须让大师给自己算一卦!
云亭。
凌妙语满心忐忑,跟着卢毅走进二楼的雅室。
“大人,大师到了。”卢毅人站在屏风外恭敬禀报。
“进来。”
屏风内,传来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Χiυmъ.cοΜ
凌妙语定了定神,迈着宽大的步子步入雅室内部。
虽然不知道华晟弘有何目的,但看这样子,并不像是要取她小命的样子。
“大师,好久不见。”华晟弘视线从茶具上移开,落在凌妙语脸上。
凌妙语被他盯得浑身不得劲,连忙侧了侧脸避开他太过灼热的目光。
在他对面落座,凌妙语清了清嗓才开口沉声道,“华大人找在下,有事?”
“无事怎敢劳驾您。”
他倒是开门见山,凌妙语暗暗腹诽。
“有事说事,价格不变。”
闻言,华晟弘嘴角跳了跳。
好歹见识过他对钱的执念,华晟弘首先拿出二十两银子推到凌妙语面前。
果不其然,看到钱,凌妙语眼神亮了亮,但很快就被她抑制下去,从善如流的拿过银子放进自己兜里。
凌妙语才答,“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华晟弘挑眉,可不待他开口,凌妙语就自说自话道,“我前几日为占过运势,你官场上的麻烦事,约莫就这两日,最近只要今日,便可……”
“大人!”
凌妙语话还没说完,便被从门外脚步匆匆进来的卢毅打断。
“什么事?”
华晟弘不悦的拧起眉毛。
“皇上紧急召您入宫。”
凌妙语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从容不迫的站起身,只语调平淡的对华晟弘说出这样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抬步离开。
皇宫,紫宸殿。
身居帝位的尹卓奚面色肃然,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王道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臣参见皇上。”
华晟弘跪地行礼。
尹卓奚,“快起来,你都已经听说了吧,边境的士兵在边境又发现了一处品质极佳的稀有铁石矿。”
华晟弘默默点头,“是。”
“东赫国听到动静,已经派人赶过去了,你怎么看?”
在路上时,华晟弘脑海中就不断回想着占星师临走时和他说的那句话,如今脑中已经是一片清明,思路通达。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华晟弘道。
“一个稀有铁石矿对东赫国来说,万金难求,可对我们北钺国来说,只不过是个数字罢了。不过,这个铁石矿可以有别的用处……”
尹卓奚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抚掌大笑,先前的冷肃一扫而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这事就交由你来办。”
“是,臣遵旨。”
一个时辰后,东赫国皇帝收到传信。
华晟弘竟要他割三座边境城池,并且还要如数交还晶石矿,才能忍痛把那座稀有铁石矿大方赠送给东赫国。
好一个“忍痛”,好一个“大方”!
这分明就是在故意羞辱报复他,想让他也尝尝被威胁身不由己的复杂难言滋味儿!
真是好,好的不得了。
可即便是千般不情,万般不愿,东赫国对那座稀有铁石矿的看中远超过一万座晶石矿,也只能乖乖的把华晟弘要求的东西如数奉上。
……
“丞相,丞相!皇上有旨!”
惠科的临时据点上,惠科的贴身是从满脸慌张惊慌,连滚带跑的爬进来。
“快宣!”
惠科“唰”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的说。
“皇上有旨,将您官降半职,即刻启程回京述职。”
“什么!”
惠科面色一白,一时没站稳,竟是跌坐在身后的虎皮宽椅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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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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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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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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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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