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二三十万的族人啊,就这么栽在城里了,逃出来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多少族人的父母妻子兄弟儿女就这么没了。”
“其中有的还是个婴儿啊,才刚刚出生,眼睛都还没有来得及睁开,有的女人肚子还大着啊,却也没有人饶过她们……”
“他们绝望的惨叫声,我们在城外都能听到啊!”
“我们的心都在滴血啊,父王!”
“父王您知道吗?我们的族人,那些钢铁一般的汉子,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可如今夜夜,都有人从噩梦中惊醒,泪流不止。”
“族人们的心都碎了。”
“我的心也碎了。”
“父王,你的心,就不疼吗?”
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耶律德性的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见耶律德性如此,耶律古可罗眼中露出了一抹期盼。
他继续说服耶律德性。
“父亲,不要再天真了。”
“中原人说得不错。”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管我们如何对中原人好,他们看起来多么顺从,他们也不会真的跟我们一条心的。”
“无事的时候还好,一旦再遇到了什么事,当我们虚弱之时,他们立刻就会对我们个亮出藏在他们柔顺皮囊下的尖利的獠牙。”
“与其这样让他们成为我们的隐患,那还不如尽情地践踏他们,将他们狠狠地踩在我们的脚底,永远都反抗不了。”
“北丹就是我们狼族人的北丹。”
“这些中原人,只配作我们的奴隶!”
“听话的,就让他们替我们做炮灰。”
“不听话的,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全死光了更好,这大盛就是我们狼族的天下了。”
耶律古可罗冷冷地说道,温和、屠刚和那些大盛人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他。如今,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只想将狼族所遭受的一切彻底地报复回去。
耶律古可罗的话耶律德性不是不动容,可是,他同耶律古可罗的想法不同。
耶律德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住被耶律古可罗勾起的愤怒,他拍了拍耶律古可罗的肩膀。
“冷静一点,古可罗。”
“父王我理解你的仇恨与愤怒,我是狼族的王,我感受到的仇恨和愤怒绝对不会比你轻,相反,我的仇恨和愤怒比你深千千万万倍。”
“但是,仇恨和愤怒固然能够带来力量,却也会带来灭顶之灾。”
“孩子,不要让仇恨和愤怒蒙蔽了你的双眼。”
“中原不是关外,我们是外来者,要同本土人融合,需要时间,不是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能够得到民心的。而是需要一代人,两代人、三代人的努力。孩子,你只看到了仇恨,却没有看到,还有那么多狼族人能从城内逃出来,靠的只是他们吗?不,固然有一些是他们自己打出来的,可还有不少是后来他们的妻族、夫族冒着风险从城里将他们送出来的。”
“这说明,我们让自己的族人和大盛人联姻的策略已经在起作用了。”
“你想想,才几年就有这样的成效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百年过去了,到时候,谁还记得大盛?到时候就只有北丹了。”
“而如今你这样的做法,岂不是彻底将这些人拒之门外了?”
“古可罗,不可因噎废食。”
“我们要去做正确的事。”
“我们可以靠力量征服一片土地,但是,却没有办法靠力量去征服这片土地上的人。”
“这次,是父王错了,才给了温和、屠刚可乘之机,导致了这一切。”
“温和、屠刚才是罪魁祸首。”
“有仇,我们该向他们报。”
“不要把所有的百姓都变成了我们的敌人。”
“这不是北丹该走的路。”
耶律德性语重心长地说。
“父亲——”
耶律古可罗不甘地叫道。
耶律德性摆手:“不要劝了,我意已决。你还年轻,可能一时还理解不了父王的苦心,但我希望你回去了之后,好好想想。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的。”
话说到这里,耶律古可罗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他只能无奈离去。
帐篷的帘子被他甩得高高的,冷风呼呼地吹了进来,火盆的炭火顿时为之一暗,似乎要熄灭了一般。不过还好只是一瞬,门帘又马上落了下来,黯淡的火光就渐渐开始变得亮了一些。
只是,一时之间,到底没有之前那么亮了。
一明一暗之间,耶律德性的面容也随之一明一暗。
“看来,三殿下似乎并不能理解王上您的苦心啊!”
夏普说道,走了进来。
他没有请示,就这么进来了,耶律德性却也不意外,介怀,似乎夏普如此不请自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招呼夏普过来坐。
夏普也不客气,就在刚才耶律古可罗刚才坐下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想着耶律古可罗刚才的反应,耶律德性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心有点太窄了。从小就吃不得亏,睚眦必报。做个王子还行,碰到大事……”
耶律德性摇了摇头。
就这半月多的功夫,这狼族人和本土人的对立都激烈成什么样子了?
几年的功夫简直是一下子全毁了。
耶律德性叹息:“早知如此,还是该留老二在这里的。他性子沉稳,素有谋略,不会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糟糕透了。”
感叹完毕之后,耶律德性又悔恨地对夏普道:“也后悔之前没有听先生的劝,若是我坐镇盛京,又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给温和、屠刚可乘之机。”
“如今看来,我怕是上了温和、屠刚他们的当了。”
“老大的死,很有可能出自他们的手里,而不是图方翼。”
“他们分明是在那边走投无路了,这才故意挑起我们和北齐的争端,好借机脱困。”
耶律德性如今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
夏普欣慰地看着耶律德性:“王上明白就好了。我们这次虽然说吃了个大亏,但事情也没到不能彻底挽回的地步。”
“温和、屠刚虽然从北齐脱身,但他们一路从北往南,旅途疲敝,在南盛也没有讨到好果子吃,战力和人心也损失不小。”
“凭他们的实力,全盛时期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如今更然不值一提了。”
耶律德性傲然一笑:“凭他们,差得还远。”
不过,说完,耶律德性又皱了皱眉头:“不过,只论军队的实力,我们当然不惧。可问题是,如今整个盛京百姓都和他们一个鼻子出气,这就麻烦了。”
夏普微微一笑,成竹在胸:“他们可以利用百姓,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吗?”
耶律德性眼睛一亮:“听先生高见。”
夏普抚了抚胡须,心里十分安慰,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耶律德性经了这事,会同耶律古可罗一个反应,那就无可挽回了。可耶律德性反而恢复了冷静,不,甚至比过去更为冷静,更能从大局考量。
如今的耶律德性,一定能成为一代雄主。
夏普终于确信,他没有逃跑,而是留了下来的决定,没有做错。
而耶律古可罗,一脸阴沉地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我说的对吧?”
“你父亲,可不像你。”
“他已经老了。”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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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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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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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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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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