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睡,叫人给你念念书也行,做什么针线?伤眼睛。”
明仁皱着眉头,将晏氏手里的针线拿开,让下人收下去。
“又不常做,哪至于?”
晏氏反驳,又关切地问他:“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留了汤,要不要喝点?”
明仁没什么胃口,但到底是妻子的好意,再说肚子的确略有些空了,还是吃了一些。
晏氏已经吃过了,就没有吃,只在一边安静地陪着他。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
但是,明仁满身的疲惫,不知不觉间就消散了许多。
吃过饭,又洗漱、换衣,两人上床,丫头们将灯都吹熄了,这才都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黑暗中,夫妻两个闭上眼睡觉。
只是,明仁心中却满是心事,迟迟不能入睡。
突然,晏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了?”
“头又疼了吗?”
晏氏起来,点亮了床边的一盏灯,熟稔地给明仁按着头。
明仁闭着眼睛,将头偏了偏,晏氏便在他这边稍稍又加了些力道,明仁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
反正也不睡了,晏氏就问:“今日个,他们都怎么说?”
晏氏其实也是想知道的,只是看实在太晚,担心明仁的身体,这才没有问。本来想等到第二天再说的,如今都起来了,说说也无妨。
对晏氏,明仁没有任何隐瞒,将今日幕僚们说的大致都给她又重复了一遍,并问她:“夫人你怎么想的呢?”
晏氏叹了口气:“若是从我的本心来说,如果是替珠儿选夫婿,这些意图不纯的人,自然是一个也瞧不中的。”
明仁也叹了口气,愧疚地道:“夫人……”
话没说,晏氏制止住了他:“你别说了,这么多年夫妻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如果太平盛世,你我自然一切以珠儿的幸福为先,权势也好,富贵也好,我们有的已经足够了,不需再多了。可如今这世道太难了。”
“我那堂伯他为人不错,但是,才能平庸。盛世做个太平州主也就罢了,乱世却……”
晏氏摇了摇头、
“他并不是个可靠的盟友,打仗打仗不行,连治下的百姓都管不好,如今漳州反而成了海州的累赘了。现在完全靠着地形的优势和海州军的儿郎在顶着,不然漳州早就完了。现在虽然勉强撑着,因为从漳州疯狂涌入的那些难民,海州百姓们也是怨声四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需要时间喘息,也需要强有力的盟友。”
“先生们说得对,南边隔着大江天堑,只想苟安,而且他们内部势力错综复杂,内斗激烈,拉拢我们之心固然有,但要他们拿出实质的东西,恐怕就拿不出多少了。倒是暂时虚应北丹,可以让我们暂时喘口气,或者如果云州能够拿出实质的东西,同他们结盟也未尝不可,云州军是天下第一军,又拥立了新皇,这天下,应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无论最后你选哪个,我都会支持你的。”
“至于珠儿那里你也放心,我会同她好好说的,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会想通的。”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住海州!”
明仁忍不住握住了晏氏的手:“娶妻如此,我真是何德何能……”
晏氏抚了抚明仁眉间的皱褶:“睡吧!看你,才多久啊,又多了不少皱纹了,头发也又白了许多了。”
明仁点头,他其实也早就累坏了。
晏氏吹了灯。
明仁再次闭上眼,这次,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晏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迟迟没有睡意。
珠儿,她的女儿,她的心头肉。
一想到她未来的命运,晏氏的心就好像有刀子在割一般,一阵阵地疼。
第二日,晏氏将明珠找过去,想同她好好说说,只是,还没张口,眼睛却红了。
明珠反而拿起帕子给晏氏擦眼泪:“别哭,娘别哭。我都听你和爹的,你别伤心。其实哪家都不错的,都是权势之家,还怕短了女儿的吃穿不成?只要海州好,我就会好。不然若是保不住海州,我们大家都好不了。”
明珠这么通透,晏氏更伤心了,她紧紧地抱住明珠,泪水扑簌簌地掉。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舍不得,真舍不得啊。
如果可以,她宁愿用她的命换明珠的幸福。
可是,就算她肯,也换不来啊!
最后,晏氏之交代明珠一件事:“若是出嫁,珠儿,你一定要记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一定要忘记自己姓明,一切以夫为先。该你做的你已经做的,剩下,海州能不能好,是你父兄和海州所有人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记住了吗?”
也是这一日,明仁命人悄悄地放出风声给诸州来求亲的使者,要同明家结亲可以,需要先给出诚意。若是哪个能出兵,打退北丹,解漳州、海州之危,那这门亲事,他立即就允了。
这话一出,南方来的诸人顿时都蔫了。
打退北丹?
做梦吧?
他们要有这个本事,来海州做什么?
不就是指望笼络海州,替他们拼命吗?
但现在海州却想着他们替他拼命。
顿时,使者们满腔火热的心都凉了,他们纷纷推辞说,这事儿他们也做不得主,得回去请示才行。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使者离开了飞流城。
云州来求亲的是唐吉,是秦战的亲信,但这种事情,他也是作不了主的。他倒是想先一口答应,将人先骗到手了再说,但明仁也不是好骗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看到云州的兵马,这门亲事他就不肯松口。
若是南北诸州全指望不上,那明仁就很有可能考虑北丹了。
虽然心里不情愿,名声也不好听,免不了被人咒骂,青史上也会留下不光彩的一笔,但这些明仁也顾不得了。身为海州之主,经过这近半年的战争,明仁看得很清楚,海州军战力很强,但是,狼族的战力却远远超过了海州军。如今,他们只是靠着人数的优势和地形的优势,这才勉强挡住了狼族,但这样的优势不会一直存在。m.χIùmЬ.CǒM
唐吉从探子那里得到了海州官方的态度后,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他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重重一掌拍了下去。
好,就这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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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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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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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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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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